郭寧妃說完,就讓秀女們挨個表演她們的才藝。她眼睛看向默默退在一旁的張,心里卻思緒萬端。
很顯然這個女子很聰明,很會說話,而且說到了皇帝的心里去。看皇爺的意思,對這個女孩也是另眼相看的,做配皇子是八九不離十了,但是不知道是哪個皇子,或者皇孫,或者是——皇太孫?
想到這里,郭寧妃后牙根有點疼了,因為不久之前,皇太孫就托人到她這里,請求她在閱選的時候將光祿寺少卿之女馬氏列為第一,這意思很明顯了,皇太孫想讓馬氏做自己的妃子。郭寧妃不知道兩人是怎么看對眼的,她只知道她無法拒絕太孫的請求,這可是將來皇宮里的第二個實實在在的主人啊,自己要是能有幸活到皇帝后面,要不要殉葬難道不是太孫發話嗎?
她當然是想達成太孫的要求的,但是沒想到皇帝會橫插進來,按洪武十四年的舊例,那時候馬皇后病著,是她和惠妃主持最后一輪的選閱的,當時她是選出了前十名之后再交給皇帝定奪的,只是沒想到這一次皇帝會親自過來,那馬氏什么名次,也就不是自己能干預的了的了。
畢竟太孫不能比擬皇爺啊。一個是潛沉在水底還沒有一露鋒芒的太陽,一個是過了中天有夕陽頹勢的太陽,但是如今在天空中的,還是這一輪太陽啊。
且看皇爺的心思吧,希望那個還沒進來的馬氏,真如太孫說的那么好,是個能讓人眼前一亮的人。
而此時的張心里,也是心情復雜感慨萬端,她既是有一種劫后余生僥幸過關的慶幸,也有一種皇帝怎么這么好騙的疑問。
歷史課上張知道,明朝與其他朝代不同,后妃們來自民間,來自良家,皆屬家庭背景空虛而勢力薄弱之列。明朝統治者原本以為用這樣的女子填充后宮,就可以不蹈漢唐的覆轍,然而也正是這樣的女子造就了特殊的明代歷史。
因為不管她們身份如何卑微,一旦進入妃嬪之列,成為皇宮主人的一份子,便接近了權力甚至能比別人更輕而易舉地擁有權力。
歷史上是不存在有“后權”這么一個說法的,后權總是伴隨著皇權而生,所以這種權力具有隱形和顯性的雙重特征,當皇帝勵精圖治親歷親為時,她們是偏于一隅的角色;若皇權處于危機之中時,這些來自民間位居后妃前列的女子被賦予了皇權延伸的特殊地位和權力,其活動空間便無限膨脹了。
而且既然說到變法這個事情,張雖然歷史知識不精深,但是總歸還是知道,歷史上有幾次大規模的“變法”活動,居然總是能和女性扯上關系。比如說發動武周革命的武則天;比如說北宋新舊黨之間起決定作用的高太后;比如說張居正改革時期掌握宮廷權力的李太后;比如說滿清戊戌變法時候的慈禧太后。
雖然變法的性質不同,但是女性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卻出乎意料地重要。
張在說高太后“以恢復祖宗法度為先務”,其實高后上臺,是廢除了兒子親手訂的政策;而她秉政八九年死了之后,她的孫子又一手推翻了她的所有政策。她生怕皇帝又問一個其他深奧的問題,比如說高太后以母改子和哲宗不改父道,究竟哪個對?
這個問題如果皇帝問出來,那張才叫真的口不能言了呢。因為這個才是牽扯到祖宗法度的繼承問題。
前提是,宋神宗變法,變的是誰的法?是太祖太宗仁宗的法,那他們的法,就是一定正確的嗎?這個問題就又扯遠了,但是張認為,哪怕皇帝現在訂立的各種張程制度再好、再先進,也不能適用于二百年后的國家,甚至連一百年都到不了,北宋才多少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