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華

第一百三十二章 匹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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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年渡:、、、、、、、、、

張拉著高熾急匆匆回去,回到屋里才覺得驚魂甫定,錢嬤嬤在屋里,沒有去觀景閣,見她臉色不好,也嚇了一跳,想要喚醫正過來,卻被張攔住了:“沒事,勞嬤嬤給我熬一碗熱***即好。”

她躺在床上,背后出了一身汗,肚子倒是沒有疼痛,躺了一會兒也緩過來了,對高熾道:“剛才在觀景閣上,有人推了我一把。”

高熾“嗯”了一聲:“剛才人是有點多,推推搡搡,想來是不注意。”

張就道:“如果我說,那人是下了狠手推我呢?”

高熾不太相信:“胡說,你懷著孕呢,誰敢下狠手推你,難道不要命了嗎?人群之中,誰也顧不上誰,擠擠挨挨一片,擦著碰著了,都是無心之失。”

張暫時息聲,她回憶起當時的場景,自己站在一排小宮女前面,大家都是抬頭看煙火,便是有推閃著的,不過是玩笑罷了,而自己背后那一雙手,分明是用了十分的力氣,而且就是沖著自己來的,若非前面是一塊傾斜的地面,而高熾也恰好伸手捉住了她,那她指定要摔落在地,而且一定是肚子朝著地面。

肚子朝著地面是什么結果,張摸著肚子一陣心悸,她不比平時了,如今是個懷胎的孕婦,而且剛剛顯懷。

是誰要下這樣的手,她分明感覺這手還很粗實有力,而且也的確使上了力氣,她不憚以最深的惡意來揣測這個人,這個人確是想要她一尸兩命的,只是計劃似乎并不周詳,倒像是臨時起意一般,若是經過仔細籌謀的話,這一把應該算準了讓她倒地才是。

可是,話說回來,今晚在觀景閣上宴飲、放煙花,也都是臨時起意,并沒有說提前通知的,那么這個人,計劃在此時動,倒也像是抓住了機會。但現在的問題就是,是誰要害她?

她懷上這個孩子,是礙了誰的眼睛?

王府之中總共這么幾個人,扒拉來扒拉去,張都想不明白是誰要用這般拙劣的辦法來害她。說拙劣,因為這樣的計謀實在是簡單粗暴,根本見不出任何手段,她知道永平、永安做局的本事,不可能如此不堪的。

她想來想去,頭又疼了起來,知道今晚是難捱過去了,還是遣了錢嬤嬤去請了劉醫正來。劉觀把了脈,也沒有開方子,只是下了兩針,張才緩緩睡著了。

早上醒來果然就見到了王妃,知道昨晚上喊了醫正來的事到底教她擔心了。

不過該說的還是要說,張屏退左右,將昨晚上的事情一字一句說了,半分沒有隱瞞,說的時候連自己手上都出了一層汗,何況王妃,早已經是神色悚動,手中的帕子也捏成了一團。

“好孩子,好孩子,不要怕,”王妃寬慰她道:“這個人待我揪出來,絕不姑息,當務之急是這園子恐已不是休憩之所,你且先行回去府中。”

府中酷熱難耐,張自然不想回去,便央求王妃在園中多待些日子,想來之后有了防范,應當不至于再被算計,而且她也想查明到底是誰要暗害她——王妃本來不允,只是后來又想到了什么,便同意她在園子中多待幾日。

這一日原是和永平幾個說好采摘荷花的,因為甕山泊一帶多植荷花,周圍水田種植稻谷,湖旁又有寺院、亭臺之勝,風景優美、山水俱佳,酷似江南風景,時人有‘西湖十景’之譽。幾日前燕王就遣人從湖中借了十幾條民船,讓不會鳧水的宮人們都坐到舟上采蓮蓬。

每個舟上都有一個公公或者管事坐鎮,這些管事就是留守在園子里看管東西的,自然熟悉這甕山泊的水路,萬無一失。每個小舟向不同的方向開去,公公們都知道哪里能摘到又大又好的蓮蓬。

張和王妃走過去的時候,永平和常寧兩個已經坐了船上去游逛了一圈回來了,船上全是她們摘的蓮蓬,其他幾個宮人都沒個坐的地方,每個人手上都抱著蓮蓬,把岸上看風景的永安和張笑得花枝亂顫。

“鏡湖三百里,菡萏荷花。”原來是燕王和三個王子也過來了,他們在閣子里聽到水泊歡聲笑語過耳穿庭,也聞聲而來,尤其是高燧,見到美人采荷,也是興致大,一口氣吟了幾詩詞出來,最后也忍不住跳上船去了。

張看到高熾坐在一邊,便從筐子里揀擇出一支蓮蓬出來,剝了蓮子盛了一盤子,準備端過去給他吃。等走到近前了才現高熾凝神望著湖面,只不過凝神的是一處地方。張也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就看到四五個宮人乘舟蕩水,一路采摘蓮蓬而來。

這原也沒什么的,只不過小船之上,為的那個姿容曼妙,一手摘著蓮蓬,一手端著花盤,且看她修眉聯娟丹唇外朗,端地是個美人胚子。

張自然是認識她的,這便是昨天認識的名喚香韻的姑娘,在一眾宮人之中,襯地越美麗,果然是“荷葉羅裙一色裁,芙蓉向臉兩邊開。亂入池中看不見,聞歌始覺有人來”。

張慢慢退回座位上,默不作聲地打量高熾,等過了一會兒這小舟漸漸蕩遠了,高熾才低下頭來,也捉了幾只蓮蓬,一粒一粒剝出蓮子來,放在面前的白瓷小碟之中,等堆滿了之后就讓王安送了過來。

張見王安朝這邊走過來了,就起身回了園子,一盤蓮子就給了含冬幾個吃了。她倒也沒有直接回住處,而是在草堂里走動了一會兒,她有事情要想。

不一會兒錢嬤嬤急匆匆過來了,帶著棉袍,一邊給她穿上一邊說責含冬幾個不知道伺候,張道:“不妨,是我讓她們在后面綴著,不跟過來的。嬤嬤,我有事要勞你幫我打聽。”

她頓了一下,徐徐道:“世子有個奶娘,可能就在園子里。”

還記得第一天過來,進膳的時候上了一盤麻辣兔肉,永安說這東西高熾小的時候有一陣喜歡吃,這件事情居然只有永安知道,而王妃都不知道,可見這菜的確是迎合著高熾的口味來的,只是做這菜的人,似乎對高熾小時候的口味了如指掌,卻不知道他如今已經是偏愛清淡的,而不嗜辛辣了。

如果高熾不說馮氏的事情,張也不會猜到奶娘的身上去,按皇子長成之后,奶娘就不得再服侍的規矩來看,高熾的奶娘,也是在高熾長到一定歲數的時候,被遣走的。

至于遣走去了何處,鑒于馮氏就是埋骨在此,張覺得高熾的奶娘很有可能也是被遣在了這里。

“還有一個,”張敲了敲手指道:“那個叫香韻的姑娘,我覺得有些古怪,她不像是管事婆子養出來的女兒,你也替我查一查。”

錢嬤嬤的辦事效率是很高的,而且她非常有技巧。

山下有集市,特別是七月,一連七夕、中元,不多時也要過中秋,所以集市特別熱鬧,人來人往地,錢嬤嬤帶著湘官和珊瑚幾個,招了園子里七八個宮人,一同下山采買去,這些姑娘們都年紀小,平時也被園子里的管事婆子拘束著,沒怎么出過山,如今跟著錢嬤嬤出去,一個個快活地和百靈鳥一樣。

“我看看你們都買了什么,”張饒有興致地拿起一個不大不小的瓷碗來看,“這是豆芽吧?”只見碗里面有平平實實大半碗土,上面長了一寸左右的嫩芽來,也不知道是什么五谷出來的芽,細細嫩嫩的,用紅繩子系了三圈,看起來可喜的很。

湘官嘻嘻哈哈道:“這個說是叫‘種生’,又叫‘五生盆’或‘生花盆’。將綠豆、小豆、小麥等浸于碗中,等它長出敷寸的芽,再以紅、藍絲繩扎成一束,巧芽就跟這個差不多,只是要提前七天泡上,長出豆芽來好做做巧芽面。”

巧芽就是豆芽,如今的豆芽面也好吃,看樣子湘官是念念不忘了。

張又揭過一個蓋著蓋子的盤子,一看就笑道:“這不就是大吉事盒嗎?”里頭五種干果,桂圓、紅棗、榛子、花生、瓜子,拼成了果盤的,雖然比不上府里的大吉事盒種類繁多,但是勝在新鮮。

“雖說山路難行,但是山下的集市倒還熱鬧。這幾個丫頭,”錢嬤嬤搖著頭道:“見到東西都瘋了,這個也要買,那個也要往懷里揣,明明府里有一樣的東西,就是貪眼前的新鮮。”

珊瑚也嘰嘰喳喳說起來,山下的集市不僅有賣巧果的,還有面塑、剪紙、彩繡,一溜全是牛郎織女。還有扎好的紙燈,也都是中元節過了之后剩余的,一文錢能買十個。

不過她從里面挑了一個明顯形狀不一樣的,獻寶似的舉到張面前:“這是蠟鑄成的‘水上浮’,我去的時候,看到好幾個婦人買的都是嬰兒‘水上浮’,這又和普通的‘水上浮’不一樣了,她們說這叫‘化生’,有宜子之祥。”

到底是張調教出來的人兒,一個個聰明伶俐,心也是想著她的。張心里熨帖,嘴里卻道:“滾滾滾,花了不知道多少錢,最后拿個河燈敷衍我。”

等人嘻嘻哈哈散去了,張才沉下臉來,因為錢嬤嬤是要跟她說正事了,也就是山下一趟從宮人嘴里打聽出來的,有關高熾的奶娘的事情。

“世子的確是有奶娘的,”錢嬤嬤道:“有兩個奶娘,一個姓楊,一個姓金。”

高熾小時候不太好喂養,在吃奶上比較挑,原先吃過楊氏的奶,只不過吃了兩個多月,似乎又開始吐奶,不得已又挑了三個奶娘上來,這三個奶娘里面,高熾認準了金氏,等吃慣了金氏的奶之后,原先楊氏的奶就慢慢不怎么吃了。

所以楊氏在高熾兩歲半的時候就離了王府,據說是回了老家,這么多年也跟王府沒什么聯系;倒是金氏,一直待在高熾身邊直到高熾八歲了,才按規矩遣出王府,至于去向何地,一開始是回了家的,她家就在北平,只不過沒幾年丈夫死了,高熾憐憫她,便讓她住進了園子里。

“金氏的丈夫,”錢嬤嬤道:“原先也伺候過世子,三年前病逝了;而金氏只有一個女兒,沒有兒子,所以世子見她們孤苦無依,便將她們安置在了園子里。”

而錢嬤嬤接下來的話讓張瞇起了眼睛。

“金氏的女兒,”錢嬤嬤依舊不緊不慢道:“就是香韻。”

“所以,”張受了錢嬤嬤影響,剛才一瞬間激蕩起來的心情慢慢收縮回去:“香韻也不是她自稱的管事婆子的女兒,她是高熾奶娘的女兒,這可有點意思了。”

在奶娘這個問題上,張絕不敢輕視,這種哺乳和養育的恩情,不是說可以磨滅就可以磨滅的,如果真這么簡單,燕王不會對馮氏如此念念不忘,知道在祭祀馮氏這個問題上會讓皇帝大怒的前提下,依然在西山立道觀偷偷祭祀,可見一斑。

古之漢武帝,如此“忍而愎”的帝王,在奶媽的問題上,也是法外徇情,更不要說歷史上還有一躍從乳母做到太后的人,就是北魏的常太后。

張想來想去,高熾性格仁柔,更是長情,對哺育自己直到八歲的乳母自然是不能輕易割舍的,這一點張極為確定,她當然也沒想過讓高熾割舍,這也是不切實際的事情——只是對于香韻這個奶媽的女兒,自小的玩伴,他的態度,就值得玩味了。

青梅竹馬是什么,大抵如此了,小時候一起玩耍,一起長大,兩無嫌隙,情好日密。況且以香韻這樣的姿色,小時候也定是個玉女一般的瓷娃娃,張幾乎可以想象出一對金童玉女如何出雙入對的情景了,況且高熾的確是說過“見過聰明的女孩兒,卻比不上你伶俐”這樣的話,略過后半句,似乎這“聰明的女孩”指的就是一個人了。

她隨即又想到,香韻讀書識字,從哪里讀的書來,憑她父親一個管事,母親一個乳母嗎——只能解釋說是小時候曾跟著高熾一同進學的,王子王孫進學都很早,不過是三四歲就要習書了,那么香韻跟著高熾念書識字,也是順理成章了。

金氏將女兒放進世子院中,無非是私心作祟,只是王妃也并沒有出言阻攔或者干預,讓張覺得不太妙,不過她也想過,若是以這種不作為換取金氏對高熾的全心全意,倒也說的過去,因為金氏到底是要被遣出去的。何況高熾的一生長著呢,金氏用這種方式去綁定,在王妃看來其實也不足為慮罷了。

只不過看樣子金氏在被遣出去之后,香韻也沒有了繼續留在高熾身邊的理由,她只能隨母回家,而在父親也去世了之后,又跟隨金氏住進了西山的園子里,算是高熾對她們的安置。

那么現在張就要稱量香韻在高熾心中的地位了,先她當然確定,這個分量肯定是要比小苗重的,小苗是誰,就是高熾從海津鎮帶回來的孤女,這個女孩被張二話不說送到了高燧那里,高熾也并沒有說什么——只是如果她用同樣的辦法,這一次,高熾是肯定不會同意的。

且不說香韻并不是孤身一人無所怙恃的身份,金氏在,張翻手覆手將香韻當做貨物一樣轉賣配就沒有多少可能;何況高熾現在很可能有一種想法,他對這對母女是有責任的,有責任照管,有責任看顧,有責任奉養。

這三點張完全可以容忍,完全可以不干涉,只是若是這種照顧的義務若是展成了將香韻納入后宅來,她就無法忍受了。

可能嗎,太有可能了。

金氏和香韻,一對孤女,在這個社會去看,恩情是要償還的,何況高熾一點虧都沒有吃,香韻畢竟那么美,還曾有那樣青梅竹馬的情分。

但張就是要確定這一點——所有青梅竹馬,到最后都會走到要么中道分張,難以匹配同稱,要么就是結成一對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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