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華

第二十七章 女百戶

一住筆趣閣,精彩。

公、侯、伯,凡三等,以封功臣及外戚,功臣則給鐵券,封號四等:佐太祖定天下者,曰開國輔運推誠;從燕王起兵,曰奉天靖難推誠;余曰奉天翊運推誠,曰奉天翊衛推誠。

奉天靖難推誠是軍中武將,奉天翊運推誠是潛邸文臣并迎附文臣,奉天翊衛推誠是守衛北平之人。

看著皇帝將象征百戶身份的小小的從七品銀牌一個個交給了娘子軍,張不由得咬著牙齒忍住哭泣,等到一旁的后軍都督府僉書將這些人的名字一一記錄完畢,寫在了靖難功臣奉天翊衛推誠冊之中,她才勉強道:“還記得陛下賜給你們的詩嗎?”

“休言女子非英物,憑將箕帚作蝥弧。試看他年麟閣上,丹青先畫美人圖!”娘子軍齊刷刷地誦道。

連皇帝都有些感慨了:“好,好!朕之所以能百戰百勝,萬死一生,綏定大難,弘濟艱難,爾等宣力甚多,輔成大功,朕不會忘了你們的。”

等皇帝走后,張才道:“你們的名字已經書于金冊之中,與國同休。我當初答應你們封百戶,也全都做到了。想當初守北平、戰開平,艱難險阻,皆共擔當,我永志不忘。如今賜你們榮歸故土,不必服侍于人身前,子孫后代,可襲百戶之職,以作報答。好好去享受天倫之樂吧,將來我過六十壽辰的時候,還召你們來見我!”

張涕下沾襟,娘子軍都哭起來,道:“我們只愿侍奉娘子膝下!”

“天地尚無停息,日月且有盈虧,況區區人世能事事圓滿乎?”張嘆道:“你們之中,大都是有父母的人,將來你們還會有孩子,子孫滿堂!且想一想,回家鄉之后,沒有廟堂之高的憂患,沒有宮闈紛爭的侵擾,一家人晨夕置酒食為樂,每天帶著兒孫們,去跟父母請安——享盡天倫之樂,這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啊。”

張愿意她們過上這樣的日子,如果可能的話,她自己也想過上這樣的日子,只是世間好物不堅牢,彩云易散琉璃脆,她永遠也不可能有這樣夢想中的情景能活。

過了一些日子,張終于等到工部的工匠們來坤寧宮挖爐坑,這種地暖需要弄個好長的爐膛,在磚地下砌好煙道,開一個煙窗。

只要一個專門負責司爐的人蹲下來點燃柴炭,整個屋子都暖和起來了,地上熱乎乎的,滿屋子都熱氣騰騰的,鋪上毯子,都可以打赤腳了。

張卻聞到了一股煙味,她問別人,似乎都沒有聞到,但是她覺得自己的鼻子沒有問題,確實是有若有若無的炭味兒的。她干脆跪趴在地上,一寸寸聞過去,果然發現一塊地磚下面,跑出絲絲的味道來。工部的人只好重新打開煙道,重新改裝了。

這樣就蹭地她一身灰了,徐皇后從柔儀殿中回來,就看到她拍打灰塵的一幕,不由得感動道:“你叫人弄就行了,何必親自跪在地上呢!”

張不以為意:“他們都沒聞出來,我想我的鼻子應該更敏感些,反正不能叫一絲的氣味透出來。”

徐皇后拉著她的手,半天說不出來一個字,張心中也有些感動:“只要母親住得舒服一點,病趕緊好了,兒就是天天跪在地上來一遍,也心甘情愿呀。”

她又害怕徐皇后傷感,趕緊茬過去了,道:“母親,咱們在柔儀殿也裝上地暖罷,那邊坐著也冷吶。”

“柔儀殿不過是受賀的地方,”徐皇后道:“坐一會兒罷了,并不冷。”

張面上點了點頭,心中還是想著要偷偷去裝——忽然聽到徐皇后問道:“徐氏今兒進宮了嗎?”

徐氏就是趙王妃,半個月剛剛嫁進來,如今夫婦兩個住在諸王館中,和高煦一樣,所以韋氏和徐氏兩個,也不能天天進宮。

“剛來了,”張就道:“見我在這里裝地暖,就走了。”

徐皇后微微頓了一下:“沒跟你說話嗎?”

“說了幾句,”張道:“剛才這邊煙大,灰塵也大,我沒太聽清楚。”

等張離開了之后,徐皇后才問道:“趙王妃是怎么回事?”

值殿的宮人就道:“剛才趙王妃娘娘來了,但是見著坤寧宮里面,煙灰漫天的樣子,殿門也沒進來,捂著嘴巴匆匆離開了。”

徐皇后沒有說話了,晚上吃飯的時候才自顧自說了一句:“到底是官小姐,人和人不能比啊。”

很快在春和宮的張就聽到了這一句話,她不由得微微笑了幾聲,因為是她遣人先給徐氏送了一條帕子,提前對她說:“坤寧宮里正在改修,煙塵大得很,到時候娘娘就把嘴鼻遮上,也不必進來了,就在門口跟太子妃說一聲就行。”

徐氏以為是她的意思,全都照做了。

坤寧宮的煙塵其實并不大,不需要捂住嘴鼻的。

徐氏其實是個好姑娘,但是沒有辦法,張厭惡她,就憑她舅舅是何福,再沒有其他理由。

高熾很快也從前殿回來了,他坐在椅子上,發出了嘆息之聲。

張一問,才知道今日皇上在一張紙片上寫下了一些重臣的名字,請解縉在“臧否”,也就是評論他們的長短優劣。

解縉按照名字,一一寫了自己對他們的評價,說蹇義天資厚重,卻無定見。夏原吉有德量,不遠小人。劉俊有才干,不知顧義。鄭賜可謂君子,頗短于才。李至剛誕而附勢,雖才不端。黃福秉心易直,確有執守。陳瑛刻于用法,尚能持廉。宋禮戇直而苛,人怨不恤。陳洽疏通警敏,亦不失正。方賓簿書之才,駔儈之心。

皇帝將解縉的對答交給了高熾,高熾同時問東宮輔導官帝尹昌隆、王汝玉如何,解縉對答,昌隆君子,而量不弘。王汝玉文翰不易得,惜有市心。

看到“方賓簿書之才,駔儈之心”之心一句的時候,張不由得笑道:“怎么這么說人呢!”

“駔儈”是說合馬匹買賣的中間人,說一個人有當書記的才華,但是心里想著說合買賣,實在是把人貶損地太厲害了。張一字一句看過去,不由得道:“解縉當真是恃才自傲,根本不顧得罪人啊!”

“我看這個解縉,聰明太過了,”張道:“而聰明敵不過他的缺陷。”請瀏覽.biqugezw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