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華

第八十九章 舟師

第八十九章舟師

“咻咻,咻咻!”無數羽箭齊齊射去,雨點一樣發射在葦蕩之中,然而這對于在草澤中穿梭的分散的目標來說,并沒有一點命中率,一根根箭在稀泥的灘涂之中墜落,拉出長長的弧線來。

大約百余名軍士手執長矛大刀奔來,合圍住幾個逃竄的倭寇,為首的千戶一振手中的鉤鐮槍,一槍刺出,勾倒了一名窮兇極惡的倭寇,立時見得滿地都是殷紅的鮮血,然而還未被捉住的倭寇也揮舞著長刀劈砍,而且因為這倭寇畢竟是老匪,身手也非同小可,居然也將近前的兩個軍士的劈中,一大塊皮肉連著血管飛了出去,鮮血立時若噴泉似的飛灑。

然而兩個軍士撲上來,手中的長槍猛地一轉,這倭寇避過了一個,卻無法避過第二個,脖頸被刺穿了一個大洞,頓時無比凄厲慌亂地嚎叫起來,引發其他倭寇的共鳴之聲,這些人嘰里咕嚕地說著鳥語,見打不過明軍,便轉頭鉆入了草澤之中。

“威武,威武!”明軍兵士士氣大振,同聲吶喊起來,原野中頓時回蕩著一股肅殺之氣,下一秒就朝著逃竄的倭寇追擊了過去。

平江伯陳瑄鎮定自若地指揮著戰局,然而當他發現這些倭寇已經飛速逃出草澤,直奔一個方向而去的時候,頓時下令:“堵住他們的去路!”

然而已經晚了,這些倭寇利用對地形的熟悉,已經踏上了小船之中,消失在了茫茫的大海上。

陳瑄嘆了口氣,知道大海廣闊無垠,一旦這些倭寇進了海里,就追之不易了。就像上一次,他帶著水師死死追擊十幾艘船,從福建追到浙東,居然還能叫人跑掉,實在是令他感到憤怒。

“不追了!”陳瑄收了旗子,手下的偏將道:“江浙沿海多島嶼,倭寇狡猾如狐,咱們還得按照伯爺說的,主要襲擊這些島嶼,這些島嶼才是倭寇的老巢,搗毀了才能叫這些倭寇沒有安身之地。”

然而從何得知這些倭寇的老巢呢,就像他說的,沿海海島太多了,總不可能一個個地搜過去。陳瑄剛要說話,卻忽然聽到手下道:“伯爺,有一個漁民說他知道倭寇的巢穴!”

陳瑄一震,命將人帶了上來,果然是個畏手畏腳的漁民,這人見到陳瑄,就道:“大人,小民知道那賊寇聚集在何地方,俺們出海捕魚的時候,見到了!”

陳瑄大喜,道:“在什么地方,你還記得嗎,帶我們去!”

很快舟師開動,在漁民的指引下,穿越了鳳凰山,行進東海之中,而這漁民指著鳳凰山說:“山后有余脈,四周環島,更有一大島,坐臨深海,這些倭寇當年發現了這地方,就聚眾為營,每次從這里來登岸,只要過往的大小船只,都要劫掠。”

一片海天之中,果然看到了島嶼所在之地,然而還未等陳瑄觀察敵情下令探查,就有炮石打到了水師船只近前來,陳瑄心中一緊:“他們發現我們了!”

沒有辦法,只能迎戰了,這些倭寇居然還有碗口炮,這讓陳瑄簡直匪夷所思,他頓時讓發射了大連珠炮,一排排打了過去,游蕩在島嶼四周的小船被擊中,船上的流寇吱哩哇啦亂叫著,又是大片跳入海中。

“轟!”

一聲巨響,只見一道長長的煙霧騰出,炮石呼嘯而過,大明的火器此時是無敵的,逃跑的倭寇叫嚷聲響成一片,等到船只挨近了,明軍三五成群涌上去,持著各色兵器,隆隆炮聲中頓時響起了兵器的交擊聲。濃烈的血腥氣充斥口鼻,碎肉殘肢飛濺起來,滾滾鮮血到處都是。

陳瑄指揮官兵上岸,一路可見倭寇慌亂奔跑的身影,然后哭喊著被明軍追上去砍死。

一旦登島,就可以萬箭齊發了,島上霎時有十三四個倭寇被一輪箭雨射中,滾在地上慘叫掙扎,留下一灘灘觸目驚心的血痕。剩余的倭寇一片驚叫,但是他們沒有弓箭反擊,只能四散奔逃。而陳瑄帶著士兵一路勢如破竹,很快攻到倭寇的巢穴之中,這是是石頭和木板蓋成的簡易房子,下面有深深的地道,大門打開著,也有一些倭寇在這邊爭搶,還有人舉著火把,似乎要放火的樣子。

明軍頓時沖上去擊殺了這些倭寇,而陳瑄在官兵的簇擁下進入地道之中,發現里面滿是堆放糧食的倉庫,還有許多地窖,全放著鐵皮銅鎖的大箱子。砸開之后就是白花花的銀子與各樣的珠寶布帛。

很快又發現了被倭寇劫掠的人口,幾乎沒有青壯年,都是縮成一團的婦女,約有幾十人,見到他們面露驚恐低聲哭泣,然而很快就發現他們不是倭寇,而是大明的軍隊。

陳瑄將這里環視了許久,他覺得這里不像是一個倭寇聚居地,而像是一個中途補給的地方,這就是為什么這個島附近游走的船只多,而島上卻如此簡易的原因。

這時候忽然有個官兵沖進來:“伯爺,又有敵船靠近了!”

陳瑄立刻命令官兵嚴陣以待,然而他們很快發現靠近小島的船只是大船,而非倭寇平常流竄的小船——而且只有兩艘,一前一后,也沒有再靠近了,船上卻打出了幾個不同顏色的旗子來,似乎是在朝這里發信號。

“這不是倭寇的船,”陳瑄狐疑道:“倒像是巨富海商的船只,大明有這樣船只的人,也不多啊。”

而大船上面影影綽綽有人晃動,似乎也發現了這一片海島的不同尋常了,他們收起了旗子,立刻掉頭開走了。

然而陳瑄豈能讓他們跑了,這兩艘船只,只怕比倭寇本身的船只還可疑——立刻指揮舟師將船攔截了,然而陷入包圍之中的海船也很囂張,橫沖直撞,似乎有恃無恐。陳瑄也登上了船只,近距離一看這兩只船,倒也有些眼熟。

果然那船上就叫囂起來,說慶元號的船只你也敢阻攔,不怕吃罪如何如何,陳瑄一聽慶元號,恍然大悟,果然是太子內兄張升的海船,他之前在海上巡邏,也是見過幾次的,有一次還幫著他們驅逐了尾隨的倭寇。

但是這一次,陳瑄覺得非比尋常了,張家的船只,是知道這一處倭寇補給的地方的,旗語明顯就是打給島上的倭寇的,他們為何會和倭寇攪在一起?

陳瑄忽然想到,他見過張家的船只幾次,只有第一次也就是永樂二年的時候,是張升請他幫忙驅趕了倭寇,之后碰上也就再也沒提了,聽說慶元號的大海船海運業務熟練,單福建月港一處,就有五六百艘船只,海上風波大,但是最大的危險還是倭寇,陳瑄自己巡邏海上,卻聽聞張家的船只似乎少有被劫掠和傾覆的風險,當時也不知道為什么,現在他卻忽然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