妝宦

232 詫異

女孩子蒼白的面頰因為生氣而泛起了紅暈。

云海月說的沒錯,窮寇莫追。且以她現在的狀況確實沒有余力去跟蔣令侍再打一架。

可……還是心有不甘吶!

裴錦瑤倔強的緊抿唇角。

云海月趕忙安撫道:“裴神機使少安毋躁,咱們手上不是還有個‘好徒兒’嗎?”

裴錦瑤順著云海月的視線看去,“那人,是章慶吧。”云海月把他捆的太結實了,面色有些紅紫,五官略微浮腫,但應該是章慶沒錯。

“帶上他,去崇賢殿。”裴錦瑤對云海月說道。

云海月應了聲是,揚手一卷就把捆成粽子一樣的章慶卷到符紙上頭。章慶動彈不得,直愣愣栽倒在馮嘉跟前。馮嘉立馬擦干眼淚,戒備的看向章慶。

馮嘉一想到皇帝陛下跟這位不男不女的“妍美人”打情罵俏就覺得惡心。

這都什么破事!

裴錦瑤拈了道符將夕顏宮正殿的殿門封上,便直奔崇賢殿而去。

雖然不斷有小黃門向他回稟夕顏宮的境況,可儀風帝早就等得不耐煩了。尤其當他聽說蔣令侍逃出宮外,妍美人變成男子時,驚訝的下巴都快掉到腳背上了。

那個被他捧在掌心里寵愛的妍美人居然是男的?

儀風帝回想起與妍美人共度的無數良宵,還是無法相信。裴三該不會是利用此事除掉妍美人吧?

轉念又想,不是還有馮嘉嗎?從裴三進到夕顏宮起,馮嘉就一直伴其左右。等他回來好好問問就是。

儀風帝端起茶盞,低頭啜了一口又吐了回去。

冷的!

儀風帝撂下茶盞,面沉似水。猛聽得殿外響起歡呼聲,正待發問,小黃門喜氣洋洋的貓著腰進來回道:“陛下,裴神機使飛回來了!”

飛回來?

儀風帝眉梢跳了跳。

小黃門將殿門大開,“您看。”

儀風帝站起身,視線越過一排排紅甲將軍,向門外望去。

裴錦瑤,云海月還有丟了帽子的馮嘉迎風立在一張偌大的符紙上。

看起來威風極了。

儀風帝面色稍霽。

符紙落地,云海月單手提著章慶緊隨裴錦瑤進到殿中。紅甲將軍分立兩旁,給他們讓出路來。

“陛下!”馮嘉抖著嗓兒給儀風帝行禮。他可算是回來了。以后再有這樣的事,打死他也不跟著摻和。走這一趟半條命都要沒了。

馮嘉眼里含著淚在儀風帝身側站好,眼波一橫瞧見桌上的茶水一點熱氣都不冒,肯定是涼了。

他不在就沒人伺候陛下茶水了嗎?

“奴婢給您換一盞熱的。”馮嘉低聲道。

儀風帝揚手阻攔,“不忙。”下巴一挑,問道:“那是誰?”

馮嘉不用看也知道儀風帝問的是“妍美人”。可這話怎么跟陛下說啊。

“對不住您了,您一直跟男的同床共枕來著。”

“您寵的美人不是美人,是慈恩大街賣糖人的小販。”

“沒事兒的陛下,誰還沒有眼拙的時候。分不清男女不稀奇,睡了也就睡了。無所謂。”

“橫豎您也不吃虧,權當換換口味。”

他要是這么說,陛下會殺了他吧?馮嘉剛剛露出的笑容僵在臉上,求救似的看向裴錦瑤。

裴錦瑤清清喉嚨,“回稟陛下,他……他就是冒充妍美人的巫。”

饒是有了準備,儀風帝還是愣怔片刻,“那……那妍美人呢?”

“怕是已經遭了毒手。”云海月躬身道:“內情如何,尚未審問。待審過以后才能弄清他與蔣令侍如何混進深宮,如何取代妍美人。”

儀風帝眸中積聚起洶涌怒意。

“把他送到東廠去,讓燕六審!”他手指顫顫指著章慶,“怎么混進宮的都給我查清楚。是凡牽涉在內的,一個都別想逃!”

裴錦瑤躬身應是。

儀風帝寫下手諭命馮嘉送去東廠。

因章慶是巫,東廠就算審也得有裴錦瑤和云海月在場。否則,還真怕章慶鬧出亂子。

但夕顏宮也不能撒開不管。于是,儀風帝就把云海月留下,裴錦瑤押著章慶去東廠。另外再從青城觀調來十余名道姑在各個宮里巡守,謹防蔣令侍殺個回馬槍。

霎時間,宮里宮外的氣氛緊張起來。

裴錦瑤踏出宮門,長長舒了口氣。小密探忙不迭的迎上前,“裴神機使,您沒事吧?”

說著,看向裴錦瑤身后的平板車。

捆的像粽子一樣章慶平躺在車上。紅甲將軍在兩旁看守。馮嘉捧著手諭走在后頭。出宮前,他凈了面,從頭到腳換了一身新,看起來不狼狽也慌亂。

“這不是……章慶嗎?”小密探猶疑著說道:“送去東廠?裴神機使也去嗎?”

“是啊。”裴錦瑤點點頭,邁步往前走,“不用坐車了。走著回東華門。”

“您身子還虛著呢。”小密探亦步亦趨跟著她,“您臉色更差了。要不小的替您跑一趟,您先回神機司歇歇喘口氣。”

“不行啊。陛下著急,我也急。”裴錦瑤回頭瞟了眼章慶,“大巫跑了,得趕緊審出個子丑寅卯才行。”

聽說跑了一個,小密探神情有些惶惶,“這可怎么辦?”

“不怕,有我裴神機使……”話未說完,裴錦瑤嗆了口風,咳得她心窩都疼。

小密探給她拍背,“您悠著點吧。本來身子就弱。”

她才不弱呢!

裴錦瑤一邊咳嗽一邊拿眼睖著小密探。

馮嘉抿著嘴笑。

拐進東華門,得了信兒的燕凰玉已經候在東廠門口。

裴三大好了。

燕凰玉欣慰的翹起唇角。仔細端量,面色還是不太好看。人也瘦了,官服像是掛在身上似的。

她應該再將養些日子。

這般想著,裴錦瑤一步步走到他面前,“燕督主。”

燕凰玉板起臉孔,略一頷首,“裴神機使。”

沒問她身體如何,也沒問捉拿大巫時是否受傷。就連一個關心的眼神都懶得給。整個人冷冷冰冰。

裴錦瑤皺起眉頭。

她沒得罪燕六吧?這人真夠古怪的。

小密探也很是詫異。

督主為何對裴神機使如此冷淡?仿佛那個半夜摸進裴神機使閨房的愣頭青不是他。

裝得倒是挺像。

小密探靈光一閃。這處是東廠地界兒,燕督主怕是不想讓那個五兩銀子買來的大白菜誤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