妝宦

267 假裝

雖說燕六抵死不認,可是裴錦瑤從他閃縮的目光,尷尬的神情窺出一些端倪。再加上燕六的身世,明匡替他造個身份出來也不是不可能。

至于說凈身,以明匡的手段肯定有的是辦法蒙混過去。而且,燕六現在是東廠督主。哪個不開眼的會讓東廠督主脫褲子查驗。

“爹,燕督主也是無辜的。”裴錦瑤怨怪道:“督主人很好。我跟他是鄰居,理應相互照應。再說,這事還得拜托東廠的查個水落石出。您不要閹人長閹人短的說他……們。”

寶貝閨女說的在情在理,可作為父親,裴庭武自然得找回場子,“這點小事阿發就辦了,還用得著麻煩東廠?”

“爹,您忘了阿發就是東廠的人吶。”裴錦瑤笑容燦爛,“神機司就那個野生妖精是我的。”

裴庭武嘴巴張張合合說不出話。

這種感覺好奇怪。別人家閨女養貓兒養兔兒。他家閨女養貓兒養妖精。

那妖精以后怎么辦?給閨女當陪嫁嗎?

咦,這倒是蝎子拉屎獨一份兒。

裴庭武見過貼符紙的山鼠精,小小一個挺乖巧。陪嫁的話就用黃金造個小屋,把它放里頭。眼饞死那些家里沒妖精的。

成,就這么辦。過完年,找人畫圖定做。

裴錦瑤見他不語,沉聲道:“爹,這事我自有分寸。”

裴庭武搖頭嘆息,“唉,爹老了,你現在翅膀也硬了,我說話的你聽不進去了。”

“父親大人正值盛年,哪里就老了。”裴錦瑤笑的天真可人,“女兒初入官場如雛鳥破殼,站都沒站穩,離振翅高飛還有二三十年呢。”

裴庭武挑眉,“二三十年?你打算當一輩子神機使?”

現在這世道跟從前不同,女神機使不好當。尤其他閨女這般漂亮,在外拋頭露面難免惹人閑話。

裴錦瑤呵呵干笑。當一輩子神機使不好嗎?

“怎會呢?父親大人多慮了。”

多慮?他怎么覺著自己被閨女糊弄了。還想再問,一方錦盒突然出現在眼前,“父親大人,女兒剛得了塊玉,您幫忙掌掌眼。”

“哦,我看看。”裴庭武打開錦盒,將里頭的玉石拿出來放在掌心,“玉質溫潤,瑩白無暇。是好玉。女兒啊,你打算用它雕什么?”

裴錦瑤露出苦惱的神情,“雕牡丹吧,給母親掛在瓔珞上。”

韋氏喜歡小巧的掛件。要是雕牡丹有點可惜了。

裴庭武抓著玉不舍得松手,“哎喲,你看這塊料子,雕把件兒正好。你娘首飾那么多天天換著戴都戴不過來。再說你前些日子已經送過首飾給她了。”

女兒是娘的小棉襖,偶爾給爹弄件小褂穿穿也好啊。

裴錦瑤皺著眉想了想,“父親大人說的對。”

裴庭武把玉石放回錦盒里,面帶不舍的遞給裴錦瑤。

裴錦瑤就手退回去,壓低聲音,“您留著玩。孩兒我粗手笨腳的,盤把件不合適。”

“送我了?”裴庭武驚喜不已,又把玉石從錦盒里取出來反復摩挲,“是塊好石頭。”

“不好也不能送您不是。”裴錦瑤袖著手,“難得父親大人跟這塊玉有緣。”

還是女兒貼心。裴庭武頓覺老懷安慰。剛才他說到哪了?一打岔想不起來了。

“對了,你舅父來信了。說是過年的時候要來京城。”裴庭武將玉石對著光看了又看,“可有可無的酬酢就推了吧。你舅父難得來一趟。”

裴錦瑤頷首應是。

淡淡光源折射下的玉石剔透瑩潤,令得裴庭武愛不釋手。

“這是你從哪淘換來的?”

裴錦瑤心尖打個突,想了想,含含糊糊的說道:“父親大人,您女兒是神機司唯一神機使。官兒不大,卻也是時常有人孝敬的。”

“是啊?”裴庭武有些憂慮,“不會有麻煩?”

“您放心,禮尚往來嘛。郭閣老沈閣老出手更重。”裴錦瑤抿著嘴笑,“他們送的是金剛石頭面,官金陵真跡。”

閣老大人這般看重寶貝閨女的嗎?

裴庭武再看向裴錦瑤時猛然發現女兒不經意間長大了。再不是從前那個病懨懨,無精打采的小姑娘了。

她的笑容燦爛又充滿自信,還帶著些許狡黠。

朝氣蓬勃的像是尤帶露珠的玉蘭花。

簡直是脫胎換骨的改變。

裴庭武放下錦盒,有一下沒一下的給貴哥兒順著毛,“得空你去庫里挑幾件差不離的做回禮。有來有往才行啊。”

裴錦瑤拽著裴庭武的袖子撒嬌,“您幫我挑吧。我一個小孩子哪里懂得好壞?”

小姑娘聲音軟軟,裴庭武笑的見牙不見眼,“好好。爹爹幫你挑。”

夜里起了風,刮在臉上刺刺的疼。

山鼠精一手拎著水壺,一手抱著肩膀小跑回安放蔣氏肉身的耳房。

木門敞開,呼嘯的北風卷著寒氣滾滾涌入。山鼠精一個勁兒的呵著氣,“好冷,好冷。”

小密探用鐵鉗翻動炭盆里燒紅的銀霜炭,怨怪道:“明知外頭冷還不多加件以上。凍出毛病不能當差,裴神機使肯定要你好看。”

裴神機使才不會呢。不過阿發領班也是為了他好。山鼠精往茶壺里注水,“我記下了。阿發領班別生氣。”

小密探板起臉孔,“趕明兒我給你拿件斗篷披著。”

山鼠精捧著熱騰騰的釅茶遞給小密探,“多謝阿發領班。”

“你別謝我。”小密探接過茶盞,“我可不是對你好。我是給裴神機使分憂。”

山鼠精嘿嘿憨笑,“是是,您的好小耗子記在心里。”

小密探睖著他,“心眼兒多的跟篩子似的,還有地方記?”

山鼠精愣怔。這話怎么往下接?

“有、有的。”左右為難的樣子格外委屈。

小密探笑的前仰后合。

這妖精怪有趣的。

山鼠精也跟著訕訕笑了。

怨不得老文叔備著好多白帕子。明天它也弄十塊八塊放袖袋里。接不上阿發領班的話它就掏一塊假裝擦汗遮掩過去。

山鼠精暗暗點頭。就這么辦。

小密探啜了幾口茶,“你先養養神,一會兒替我。”

“怎么能讓阿發領班受累?”山鼠精連連擺手,“您歇著,我不困。”

小密探豎起眉眼,“你這妖精還挺倔!我的話你都不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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