妝宦

464 冷風

裴錦瑤摸出一把瓜子仁盯著小密探的背影,興致勃勃道:“這可比看皮影兒有意思多了。”

山鼠精緊抿唇角不敢接話,裴神機使都說關門打耗子了,它得乖巧點才行。

老文瞟了眼山鼠精,點頭稱是,“真刀真槍肯定比皮影兒好看。”

裴錦瑤分了點瓜子仁給山鼠精,“你多跟阿發學著點。”

山鼠精雙手捧著三五粒瓜子仁輕輕嗯了聲。端茶遞水還成,保命功夫可是不外傳的。阿發領班哪能教它。但它不敢跟裴神機使犟嘴,敷衍過去就算了。

小密探躡手躡腳走到門前,抬手去推門的時候才反應過來。裴神機使把院里的人都定住了,他干嘛小心翼翼,大大方方當自己家就好了嘛!小密探咬著嘴唇點點頭,點亮火折子,推開門走了進去。

屋里果然有兩個黑衣人。他倆一動不動,一個翻檢妝奩,另一個彎腰站在床邊,手里拿著枕頭。

小密探挑眉輕笑,“我們裴神機使可不是吃素的。”他掏出繩索將這倆人綁的結結實實丟在地上,又從床底暗格取出個藍布包袱,打開一看竟是三本書冊。小密探嫌棄的撇撇嘴,“不是金銀珠玉,也不是古玩字畫。裴神機使能不能看得上眼呀。”將其揣在懷里,搖頭嘆道:“準備個大包袱皮都沒用上。白瞎了。”努起嘴唇吹了聲口哨,片刻功夫老文竄了進來,低頭看看地上捆的跟粽子似的黑衣人,笑瞇瞇的搓著手,“我先把這倆抬到薄毯上,你在院子里巡一圈。”

小密探拍拍胸脯,“老文叔放心,我一定辦的妥妥當當。”

原本打算直接回府的裴錦瑤架著薄毯回到神機司。老文小密探還有山鼠精將捉來的四個黑衣人放在院子里。其中兩個是被小密探堵在屋里的,另外兩個蹲在樹上等著接應。

裴錦瑤站在廊下單手掐腰,氣哼哼的數落,“你們吶,真不懂事。就不能等到半夜再去安道姑家翻騰?非得跟我撞上。”

躺在地上被襪子堵嘴的黑衣人喉嚨里發出嗚嗚的聲音。

裴錦瑤蹙起眉頭,恨恨道:“可惜咱們神機司家伙事不齊。沒有狗尾巴草和雞毛……”

“誒?書房不是插著孔雀翎子嗎?”山鼠精兩眼發亮,“用那個就好了呀。”

裴錦瑤斜斜睨它一眼,“那是我從安道姑腳底板搶下來的!”

小密探把山鼠精拽到邊上,壓低聲音,“裴神機使特別喜歡,你就別跟著添亂了。”

山鼠精垂下眼簾,委委屈屈的吸著鼻子,“我去灶間燒水沏茶。”

“唉,妖精傷心了。”老文望著山鼠精的背影嘆道:“可憐見兒的。”

裴錦瑤也嘆了口氣,“沒辦法,只能打了。”抬眼看向老文,“別用皮鞭棍棒,用那些幾下就打壞了。大過年的見血不吉利。”

老文和小密探圍著地上的四個人轉了兩圈,“您不想見血那就墊著東西打唄。咱們東廠干這活兒最拿手。”似笑非笑的目光投向小密探,“前幾天你不是說手癢嗎?這回就讓你打個夠本。”

小密探抖著腿,嘴里銜著根不知從哪弄來的枯草,“還是讓小耗子來吧。它有把子傻力氣,打整宿都不累。我跟他比不了。”

“打整宿?”老文驚訝的用白帕子掩住嘴,“那還不把人打死了?”

“死就死唄。”小密探混不在意,“又沒人知道是咱們神機司干的。把他們往亂葬崗子一丟,神不知鬼不覺,省事又省心。”

“有跑亂葬崗子的功夫不如去賭兩把。”老文單手搓搓下巴,“阿發,你說他們四個能有多少斤肉?”

“不算骨頭的話……一兩百斤能有吧?”小密探皺起眉頭,“要不……剔了稱稱?”

黑衣人不敢再發出任何聲音,豎起耳朵聽老文怎么說。

老文認真思量片刻,“也好。讓小耗子歇歇,直接剔了吧。”

話音落下,四個黑衣人齊齊將目光投向裴錦瑤。這倆東廠探子膽子也太大了吧。審都不審就直接把他們給……剔了?

“成,我這就去灶間拿刀。”小密探扭臉看向裴錦瑤,“裴神機使,您說呢?”

裴錦瑤瞪大眼睛,“我是個干凈人!”

黑衣人們松口氣。是了,裴神機使不會任由東廠探子胡來。他們不會死。

然而,他們高興的太早了。裴錦瑤很快又道:“別弄臟神機司。一會兒咱們踩著毯子去城外,挑個寬敞又隱蔽的地方。帶上稱和干糧。剔著剔著餓了也好墊吧墊吧。”

“好勒。小的這就弄吃的去。”小密探邁步剛要走,聽到嘩嘩水聲,他仔細瞅瞅地上的四個黑衣人,冷著臉呵斥,“還沒剔呢就嚇尿一個。太沒用了。”

裴錦瑤板起臉孔,厲聲喝道:“弄臟我神機司的地方先把他剔了!”

小密探揪著黑衣人的領子,“裴神機使反正都臟了,也不用挑地方了,就在灶間把事辦了吧。”

裴錦瑤不耐煩的擺擺手,“快去快去。”

剩下的三個黑衣人眼睜睜看著小密探拖走他們的同伴卻什么都做不了。他們絕望而又畏懼的望著裴錦瑤。

做夢都想不到裴神機使竟然如此心狠手辣。簡直比東廠還要東廠。

被小密探一步步拖向灶間的黑衣人扭動身子奮力掙扎。他不是故意尿的。就是……夜里冷風有點冷,吹得他……沒忍住。

就因為一泡尿,他就要死在神機司的灶間了嗎?

小密探停下來,朝他身上胡亂踹了幾腳,“放老實點。神機司可不容你胡亂撒尿!”

黑衣人目中含淚。這能怪他嗎?也不是他讓老天爺刮冷風的。

老文悠悠輕嘆,“阿發,別難為他了……”

誒?這個神機司的東廠探子正經不賴。所有黑衣人都向老文投去感激的目光。

“讓小耗子把刀磨快點。今兒片羊肉的時候我就覺得有點鈍鈍的不大好使。剔肉的話不行。”老文用白帕子捂住鼻子,“哎呦,你聞聞這味兒,多騷氣。弄到灶間去以后就沒法做飯了。就在院子里好了,回頭用水沖沖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