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儀風帝神情漠然，淡淡唔了聲，“裴三何在？”

這會兒小裴正吃素餡餛飩呢。馮嘉滿臉堆笑，“裴神機使在側殿等候傳召。她啊，一大清早就入宮了。幫著奴婢把小桑和小胡揪出來，著實費了不少心力呢。”

儀風帝面色回暖，“傳她進來說話。”

馮嘉答應一聲，趨步出去。等不多時，帶回一臉倦容的裴錦瑤。

裴錦瑤向儀風帝行過禮，蔫頭耷腦的立在殿中。

儀風帝覺得稀奇，忍不住說道：“裴神機使不大精神似的。”

馮嘉趕忙接過話茬，“方才用了法術，累的。”

儀風帝怨怪的睨了眼馮嘉，“我又沒問你。”手指著裴錦瑤，“她有嘴巴，讓她自己說。”

裴錦瑤撩起眼簾，目中滿滿都是惶恐，“陛下……”膝頭一軟跪倒在地，“臣……臣闖禍了。”

馮嘉心尖兒打了個突兒，小裴唱的這是哪一出啊？怎么剛才也不跟他通通氣兒。沒有戲本子的戲，他沒法唱！

儀風帝亦是一驚，緩緩心神，沉聲道：“你起來慢慢說。”

裴錦瑤眼眶泛紅，“臣還是跪著說完吧。待會兒您要是惱了，臣怕下跪慢了惹您不悅。”

馮嘉噗嗤一聲樂了，“裴神機使就是活潑俏皮，您說是不是啊陛下？”

儀風帝含笑瞟了眼馮嘉，“就你會說。”視線重新投到裴錦瑤臉上，“既然你想著跪著說，那就隨你。”

裴錦瑤額頭觸地，“臣叩謝陛下圣恩。”停頓片刻，小心翼翼斟酌著說辭，“是這樣的。昨兒個臣與馮寺人審問完安道姑，心里隱隱覺得不太踏實。于是，臣連夜去到安道姑居處。”

儀風帝恍然，悠悠問道：“你發現了什么？”

裴錦瑤從袖袋里拿出一個信封雙手托著，“請陛下過目。”

這事兒小裴都沒跟他說！

馮嘉將信封轉交給儀風帝，站在旁邊生悶氣。不是好兄弟嗎？小裴有事還瞞著他！

儀風帝展開信箋，視線匆匆掠過紙面，不由得怒從心起。他反手將信箋重重拍在桌上，“好個毒婦！”

這封信的的確確是敬妃的筆跡。敬妃在信中詳述了自己對儀風帝妨害劉俶的擔憂，以及她對劉俶早日登基的渴盼。

儀風帝雙拳緊攥。敬妃原來是想讓他把龍椅騰出來才讓安道姑進宮做法事。轉念又想，安道姑不是鳳懿宮的人嗎？那個假道姑也是韓家安排入宮陷害敬妃的。可……為何會有這樣一封信出現在安道姑居處？不由得想深一層……怕且是韓家故意為之。目的就是讓劉俶失了圣心。這個局布的有點糙。也就騙騙裴三這樣的小孩子。

馮嘉肩頭抖了抖，溫聲勸道：“陛下息怒。”

裴錦瑤瑟縮著肩頭，垂首道：“臣不是有心偷看密信。還請陛下恕罪。”

哎呦喂，是密信吶！馮嘉后怕極了。小裴不給他看是向著他呢。

裴三惶惶的樣子不似作偽。她也是被韓家利用了。

韓家，又是韓家！儀風帝目中劃過一絲寒光。馮嘉看得心驚膽戰，陛下該不會是對小裴動了殺機吧？

出了這檔子事，小裴寧愿一個人扛著，也不給他添麻煩。唉，這小姑娘真是好的沒話說。

儀風帝沉吟片刻，“不知者不罪，你起來吧。”

裴錦瑤揚起臉，眼中泛起點點淚光，“陛下，您不怪臣？”

瞧瞧這個實心眼的孩子。馮嘉走過去扶住裴錦瑤手肘，“陛下都叫您起來了，可不就是不怪了嘛。”

儀風帝略略頷首，“起吧。”

裴錦瑤哽咽道：“謝陛下圣恩。”踉踉蹌蹌站起來，單手揉著膝頭，喃喃自語，“地還怪涼的。”

儀風帝賜了座，馮嘉端來熱茶給她暖身。

裴錦瑤小口啜著香茶，心里美滋滋。這封信遞上去，等于抽了韓家一個嘴巴。劉俶沒了親娘，韓家也沒占著大便宜。而她小裴只是跪一跪，說幾句軟話。

不虧。

儀風帝拿起信箋認認真真看了一會兒。不得不說寫這封信的人非常熟悉敬妃。遣詞造句都是模仿她的口吻。

做戲做全套。儀風帝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的淺笑。不知此事劉仹有沒有參與或是謀劃。

儀風帝放下信箋，揚聲發問，“你又是用了何種方法揪出下毒之人的呢？”

“這事兒說起來話可就長了。”裴錦瑤清清喉嚨，“臣去到安道姑居處發現這封密信，回到府中心里七上八下，不安極了。于是，臣就起了一卦。從卦象中看，宮中有血光之災。”說著，不由自主端起高人的架勢，小臉緊緊繃著，語調也變得平穩緩慢，“臣當時大為疑惑。”

馮嘉哦了聲，“裴神機使為何疑惑？”

裴錦瑤眸光一黯，“敬妃娘娘一事，正好應在這血光之災上。可……卦中仍有災劫。這就太不同尋常了。臣思量再三又起一卦。卜的是馮寺人運勢。”

儀風帝來了興致，“為何是馮寺人？”

“您是真龍天子，馮寺人伺候您多年。沾染了您身上的靈氣。所以，臣才給馮寺人卜卦。”說罷，裴錦瑤低下頭吃了口茶。

儀風帝手捻胡須呵呵笑了，“我身上有靈氣？裴神機使你不是在說笑吧？”

裴錦瑤從徐徐而上的水汽中揚起臉，神情肅然，“小裴不打誑語。”

儀風帝被她逗得開懷大笑。馮嘉也跟著笑，“裴神機使向來不作假。”

裴錦瑤略略頷首，繼續說道：“這一卦卜出來，臣大吃一驚。從卦象中看，馮寺人有難。馮寺人有您護著怎會有難呢？臣擔心的不得了。今兒清早入宮得知安道姑被人下了毒，臣松口氣的同時又怕此事會令馮寺人受連累。所以，臣略施小計幫助馮寺人揪出小胡和小桑這兩個內鬼。”

略施小計？馮嘉哦了一聲，“那幾張符，難道不是……裴神機使說的那樣？”

什么腸穿肚爛，什么頭頂長瘡腳底流膿，什么直接墮入無間地獄，都是假的？

裴錦瑤笑著擺手，“不是，不是。師父他老人家不許我用耗損陰德的法術。那幾道符是我昨兒個畫著玩的。小桑小胡心里有鬼，才會中計。”

“原來如此。”馮嘉有點小小的失落。要是真的該多好啊。那樣的話，是凡遇到難啃的骨頭直接丟張符就能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