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錦瑤淡淡嗯了聲，“過些日子就該種小白菜了。可惜神機司就三個半人。阿發老文忙得腳打后腦勺，小耗子還得學做飯……”目光瞟了瞟梅若甫。

梅若甫吞了吞口水，“那個……裴神機使不嫌棄的話，我幫您種。”

“也成。”裴錦瑤拍拍梅若甫的胳臂，“阿發就是種小白菜種的多才變機靈的。”

“是……是啊？”梅若甫抬眼望向天際殘存的幾片烏云，眼眶發酸。進了神機司的門，他就是小梅子了。

也罷，也罷。若是種菜種的好，得了裴神機使青眼，他就有望成為神機使。

梅神機使……比小梅子好聽多了。梅若甫深吸口氣，笑容愈發燦爛。

石竹在廊下來回踱步。時不時往亞姑那屋瞟兩眼。

亞姑怎么還不叫他幫忙？這都下晌了，再等會兒天就黑了。到時候城門一關，如何離開京城？

閔公做事向來都是交代的清清楚楚。與之相比，跟著亞姑太累心。可是……累心歸累心，為了世子爺也得忍著。

“石竹！”低沉的聲音透過門板傳了出來。

“在！小的在！”石竹顛顛兒跑過去，“您有何吩咐？”

話音未落，門分兩邊，亞姑面沉似水，“你在外面好生守著，任何人都不許打擾我。”

“是！小的遵命。”石竹的視線越過亞姑看向屋內，那盞石燈中隱約有燭光閃爍，地上擺放著幾只白燭。

古古怪怪又有點嚇人。一股陰風兒掠過石竹后頸，激的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亞姑面露不悅，哐當一聲合上門，差點把石竹鼻子撞扁。

云海月身著寬大道袍，腦袋上包著塊鶴鹿同春頭巾，騎一匹四蹄踏雪大黑馬，與燕凰玉并轡而行。

燕凰玉緊抿唇角，警覺的看向街道兩旁。

“督主不必擔心裴神機使。”云海月輕撫畫了青雀頭黛的眉骨，很快就縮回手，“裴神機使一定能贏梅道長。”

燕凰玉緊繃的唇角松開，露出一絲清淺的笑容，“我不擔心。”

白英挑眉偷偷望了眼云海月，話到嘴邊又咽下去。督主嘴上說不擔心，其實心里還是記掛著的。臨出門之前特特吩咐幾個小的去十定河那邊守著。還千叮萬囑若然有事速速回來稟報。

裴神機使心眼比篩子都多。輕而易舉就把梅若甫他們耍的團團轉。督主應該擔心那班老道才是。

白英撥動韁繩，往燕凰玉馬側靠了靠，“今兒個都去十定河瞧熱鬧了。城里靜悄悄的。”

“可不是嘛。”云海月笑著附和，“裴神機使跟梅道長斗法也算是一大盛事。”說話功夫，一手握韁繩一手掐算，神情也漸漸凝重。

白英不明就里，想要問個究竟，還未張口，就見云海月雙眼突地一亮，抬手遙指西方，“督主，劉桐應該就在前面。”

“當真？”白英大喜過望，“那咱們趕緊的去把劉桐鎖了。”打馬要走，云海月大聲喝道“且慢！”

白英含笑道：“云道長，您回去歇著好了。剩下的活兒交給我們東廠。”

“英兒，你能不能聽我把話說完。”云海月搖頭輕嘆，“跟劉桐在一起的還有個十分厲害的大巫正在做法。憑我一人之力對付不了。你快命人去十定河請裴神機使回來。”偏頭看向身后跟著的東廠探子，“東廠弟兄回去歇著吧，去了也是枉送性命。”

去了會送命？白英斂去笑容，看向燕凰玉。

燕凰玉當機立斷，吩咐道：“速速去請裴神機使。”

白英得令去辦。

裴錦瑤端坐席棚中，手捧熱茶聽沈閣老郭閣老把她夸的天上有地下無。

“哎呦，厭鬼辟邪陣真是了不得。”

沈閣老搖搖頭，“是裴神機使的厭鬼辟邪陣了不得。梅道長的……也就那樣。”

現在夸人都這么難了嗎？郭閣老面上一紅，“是是。”

王狐回想起方才情景，不由得心神激蕩，“真是見所未見。”

任東陽大著膽子發問，“但不知方才那位守門鬼差對裴神機使說了些什么？”

裴錦瑤微微笑道：“哦，就是問我是不是跟黑爺白爺約好了。我說不是，閑的沒事下來走走而已。”

沈閣老點著頭道：“裴神機使威名遠播。”

“也沒有啦。”裴錦瑤搖著手，“大伙兒抬愛而已。”

沈閣老哈哈笑了，“裴神機使太過謙虛了。”

話音剛落，小密探板著臉進來，附在裴錦瑤耳邊低語幾句。

裴錦瑤面色微變，站起身對沈閣老抱拳拱手，“列位實在對不住，我得馬上趕回京城去。您幾位若是不嫌棄改日到神機司來涮鍋子。”

任東陽心花怒放，連聲道：“不嫌棄，不嫌棄。”

裴錦瑤團團一禮跟小密探快步走了出去。

郭閣老望著裴錦瑤的背影，蹙起眉頭，喃喃自語，“什么事兒這么急？”

“怕且是尋到劉桐下落了。”沈閣老站起身，“小裴都走了，咱們也回吧。”

郭閣老有點犯愁，“不知明兒個能不能吃上小耗子搓的湯圓。”

裴錦瑤架著薄毯飛回京城，后頭跟著梅若甫鄭火等人。

小密探偏頭往后瞧瞧，一臉的不高興，“這幫老道就知道跟咱們裴神機使學。裴神機使回京他們也回京，討厭死了。”

“他們能幫得上忙。”裴錦瑤盤膝坐在薄毯上，將符紙丹砂攤在眼前慢慢整理，“你們就等著吃小梅子種的小白菜吧。”

小梅子？還別說，梅老道那張褶子臉跟雕花梅子真挺像。老文忍不住輕笑出聲。

白英沒有閑情開玩笑，面色凝重盯著前方默然不語。也不知督主那邊什么情況。單單一個云道長能不能應付的了。

裴錦瑤提起符筆，刷刷點點畫了幾道符揣在懷里，扭臉對小密探道：“阿發，等會兒我和云道長還有小梅子他們先進去。你們不管聽到什么聲音都不能輕舉妄動。”

“小的明白。您放心就是。”

裴錦瑤嗯了聲，“此番一定要捉住劉桐！”

梅若甫跟鄭火他們說了裴錦瑤今后的打算。

萬家水躍躍欲試。岳慶不屑一顧。他不信裴三會那么好心。孫秋月有些后悔，早知道梅若甫會輸，他就該賴在神機司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