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錦瑤吃了塊羊肉，點頭贊道：“燉的挺入味。”
老文趕忙問阿正，“你們店里單賣羊肉不賣？”
“賣。鹵羊頭，鹵羊蹄子都有。您要是想吃，小的給您現鹵，晌午就能吃。”阿正努力讓自己顯得不那么緊張，“您若是不方便來取，小的送到您府上。”
掌柜從旁幫腔，“他們家鹵羊頭好吃，保管您吃了還想吃。”
山鼠精兩眼放光，“是啊？有那么好啊？”
掌柜重重點頭，“真好吃。”
小密探呵呵地笑了，拿出一錠銀子遞給阿正，“我們定十個羊頭，三十個羊蹄子。晌午我親自來拿。”
不讓他送……阿正趕緊咧開嘴角，樂得見牙不見眼，不住點頭哈腰，“謝謝您，謝謝您。小的這就回去準備。”他不想走。可……不走又不行。一個正常湯餅店的伙計接了一錠銀子的大買賣走路都得發飄。
阿正還沒走到門口，老文沉聲喝住他，“慢著！”
阿正身子一震，轉回頭的時候臉上仍舊掛著憨憨的笑容，“爺，您還有什么吩咐？”
“你們這湯不錯，晌午來一鍋。”
“好叻。您就放心吧。小的一定給您打點的熨熨帖帖。”阿正一路小跑回到湯餅店。慶大嬸子正在嘮叨慶大叔，“你沒事管管阿正。別讓他在外過夜。好好的小子學壞了怎么辦？”
慶大叔舀一瓢水倒進鍋里，“好人學不壞。”
“什么叫好人學不壞？仗打完了，那些個不正經的婆娘打扮的跟朵兒花似的在街上走。別說阿正血氣方剛的把持不住，就是你……”慶大嬸子濃眉高挑，“誒？我說老慶，你是不是有外心了啊？”
“沒有。”慶大叔拿起絲瓜瓤子麻利的刷鍋，“你都夠吵的了。再多一個我還不得聾了？”
慶大嬸子剛剛提起的氣勢瞬間消散，“說的也是。我不管啊，你要是敢有外心，我就不讓你好過。”
慶大叔放下絲瓜瓤子，撩起眼皮瞥瞥慶大嬸子，小聲咕噥一句，“現在過的也不咋地。”
“老慶！”慶大嬸子兩手掐腰，“你再說一遍。”
阿正趕緊橫在他二人中間，兩手捧著銀錠子，“嬸子嬸子，綢緞莊的貴客定十個羊頭，三十個鹵羊蹄。晌午就要，您快去點點夠不夠數，要是不夠趕緊想辦法。”
慶大嬸子滿眼都是銀錠子，肥厚的大手用力錘在阿正肩窩，“好小子，你這是出門遇貴人了呀。”冷著臉睨了慶大叔一眼，手扶鬢邊碗口大的絹花走了。
阿正長舒口氣，“叔兒，沒事了，沒事了。”
慶大叔往外探頭看了看，語重心長的對阿正說道：“以后你找媳婦模樣身段都別挑，挑一樣就行。”
“哪……哪樣？”
“遇上不會說話的趕快定下！這可是難得的好姑娘。”
不會說話？阿正偏頭想了想才反應過來，“找啞巴呀？”
裴錦瑤選好料子，掌柜眼睛都笑沒了。
真是個大主顧。別看小公子個兒不高，花錢一點不手軟。好嘛！都快買下半間鋪子了。
“公子貴府在何處，小的下晌給您送到府上。”掌柜恨不能把裴錦瑤供起來，說話格外小心翼翼。
小密探從袖袋里抽出幾張銀票遞給掌柜，“晌午我來取鹵羊頭的時候一起捎回去。麻煩掌柜包裹好。我們是外鄉來的，過幾天就離開鈞州了。”
掌柜一拍胸脯，“成！小的一定包的漂漂亮亮。”
三個半人出了綢緞莊子，裴錦瑤高興的笑起來，“別看鈞州是小地方，可也不比京城差多少。茶是上等蒙頂，湯餅店用的是粉心粉，都挺講究。”
老文給裴錦瑤披上薄斗篷，“您是財神爺，他們哪敢怠慢。”
裴錦瑤哈哈地笑了，兩手背在身后，“料子買完了，再去銀樓看看。說不定能淘換著心頭愛。”
山鼠精也跟著笑起來，“走著，走著。”回頭去看老文和小密探，發現他倆竟然不約而同的端量湯餅店。
“不是晌午才能拿鹵羊頭么？”山鼠精疑惑的蹙起眉頭，“人家得現鹵。”
裴錦瑤扭臉瞧瞧山鼠精，再看看小密探和老文，“怎么？湯餅店不對勁兒？”
老文和小密探簇擁著裴錦瑤往前走，“方才湯餅店的活計一個勁兒打量您。”老文掏出纖塵不染的白帕子擦擦額角，“小的們琢磨著，那可能是個細作。”
小密探也道：““等回衙署問問衙差。他們整天在街面上轉悠都熟悉。方才那間綢緞莊子也是衙差大哥拍著胸脯說好，小的才放心讓您在他那兒買。”
裴錦瑤嗯了聲，“可別冤枉了好人。能用粉心粉做湯餅應該是個厚道的。”
山鼠精靈光一閃，“這就叫飯桌上看人品。”
“還沒吃鹵羊頭呢，你就變機靈了？”裴錦瑤調侃著往前走，跟迎面而來的婦人撞個滿懷。
裴錦瑤頓住腳步，拱手道：“小生莽撞，還望姐姐寬恕則個。”
老文袖著手，滿臉欣慰的望著裴錦瑤。打眼兒瞧這婦人跟二太太差不多，裴神機使叫她姐姐。嘖嘖……他們裴神機使的嘴啊，能把死人哄活了。
婦人退后兩步，一雙眼在裴錦瑤臉上打轉，卻不說話。
裴錦瑤面帶笑容，關切道：“姐姐沒事吧？”
婦人緩緩搖頭，薄唇輕啟，“你有一劫。”
呦呵。算命的？這不是李鬼遇上李逵了嗎？裴神機使多大能耐，還用得著別人給她算？別鬧笑了。
老文上前一步擋在裴錦瑤身前，“快走，快走。我家小公子沒功夫跟你廢話。”
婦人的目光轉而投向老文，看了片刻，搖著頭說道：“你命中無恒產無余錢，可是……”長長嘆息著去看小密探，“你倆都是無根人，不該貪心吶。”
小密探心下一驚。她居然一眼就看出他和老文叔是閹人？
老文冷哼道：“有沒有恒產，貪不貪心與你何干？”架起胳臂把裴錦瑤護在中間，厲聲呵斥，“別擋路！”
裴錦瑤乜了婦人一眼，邁步就走。婦人卻不肯善罷甘休，阻住去路，繼續說道：“姑娘，你若是不聽勸告，必定早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