妝宦

607 浮現

“醒了,醒了。”人群中想起雀躍的歡呼聲。

大愣緩緩張開眼睛,迷茫的瞟瞟云海月,低低誒了一聲,“你……是你……”

在一旁被衙差架著的中年男子接過話頭,“對對,就是他害得你。”

大愣旋即露出恍然的表情,抬手指著云海月,“你這狠心的老道……”話沒說完,臉上挨了小密探一腳,“罵誰呢?”

大愣耍混耍慣了,平時沒少挨打,也比尋常人抗打。可小密探終歸是打小練的童子功,這一腳下去踹的大愣腦子嗡嗡的。

小密探眼波掃向門口,迅速在人群中找到方才說話的干癟老頭,喝聲:“把他給我拿下,還有地上躺著的這個,一并帶回衙署細審細問。”

衙差甕聲甕氣的應和一聲,虎著臉朝那個干癟老頭走過去。干癟老頭見勢不妙,掉頭想走,剛邁出步子就被衙差揪住衣領,“哪兒跑?!”

干癟老頭嗷嗷慘叫,小密探瞟他一眼,淡淡說道:“再敢出聲兒直接剁了他!”

剁了?干癟老頭嘴唇抖抖索索扭臉去看小密探。小密探連個眼風都不給他,“哼!市井混混兒都敢當神機司和東廠是軟柿子,想捏就捏。我看你們是活的不耐煩了。”抽出腰間軟劍抖摟開,劍尖抵在大愣脖子上,“你們是沒見識過東廠的爺們有多狠!”

茶樓里頓時鴉雀無聲。

東廠二字對小城百姓而言的確遙遠的好像天邊的云。但是,有關東廠殺人如麻的傳聞卻是聽得不少。此時此刻,面前站著的這位可是東廠領班……

大愣嚇得嘴唇顫抖,眼角溢出兩行熱淚,“爺、爺爺,您饒了小的吧……”

小密探昂起下巴,輕蔑的睨著大愣,“我不急,等回去爺就用大桶辣椒面招呼你!”

大愣吸溜著鼻涕,“爺,小的不吃辣!”

“我管你吃不吃辣!”小密探收回軟劍,“走了走了,帶回去慢慢炮制。”收起軟劍,笑瞇瞇的對云海月道:“我早上包的菜肉餛飩,回去讓小耗子給您煮一碗。”

好久沒吃老文和阿發做的飯了。云海月拍拍肚皮情不自禁吞了吞口水。

回到衙署,老文已經給云海月收拾好屋子,還熏了降真香。山鼠精給他提來熱水倒進水盆里,“那幾個壞貨一準兒是早就盯上您了。”

云海月試試水溫,浸濕巾子,“也怪我大意了。”擰干巾子擦把臉,整個人舒爽不少,“本來我是直奔衙署的,走到丹桂街有點拿不準該走哪條路就尋思找人問問。進了茶館剛問明白路就聽見有人嚷嚷鬧出人命了。我正納悶呢,低頭一看地上躺著個人。”

山鼠精聚精會神聽著,不時點頭,“這就是早就給您設好的套人兒。”

云海月面帶愧色,“沒想到行走江湖多年居然在陰溝里翻了船。”

“他們有心算您無心。”山鼠精鼓著腮,“要不是外面流言滿天飛,說什么裴神機使沒了法術,七十二道觀的人哪敢這般放肆。”

小耗子比在京城的時候更機靈了。說起話來有板有眼,手腳也麻利。真是妖大十八變,越變越能耐。云海月點著頭喃喃道:“七十二道觀居心叵測……”沉默片刻,“裴神機使傷得重不重?”

山鼠精抿唇想了想,“先是吃多了藥,后來又被柱子相好腦袋里的老虎咬了。”

被老虎咬的事他知道。吃多了藥又是怎么回事?云海月蹙起眉頭,“裴神機使又不是三五歲的無知小童,怎么會吃多了藥?”

它不能說阿發領班壞話!山鼠精扯起唇角,呵呵笑了,“小的帶您去裴神機使那屋吧。”

誒?這里頭還有怕人的事兒?云海月換了身衣裳隨山鼠精到在裴錦瑤居處。

老文見到云海月非常高興,含笑發問:“神機司的小白菜收了嗎?”

“收了。臨行前給燕督主送了一籃子。剩下的我們燉排骨吃了。”

“之前裴神機使天天念叨咱們神機司的小白菜。”老文把云海月引到內室,“小梅子有口福了。”

山鼠精吸溜著口水,小聲嘟囔,“我得等明年才能吃上咱們神機司的小白菜。”

小密探忍不住嗆它,“你不是不愛吃菜嗎?”

小白菜燉排骨里頭也不光是小白菜,不還有排骨么?山鼠精不敢回嘴,松松垮著肩膀進到屋里倒了杯熱茶捧給云海月。

云海月還真有點渴了。接過來啜了一小口,眼風橫掃看向帳幔,“方才我聽小耗子說,裴神機使吃多了藥?”

老文垂下眼簾,“可不是嘛。吃多了藥又被老虎咬了,倒霉事全都碰一塊兒了。”

到底怎么吃多藥的呀?云海月抓心撓肝的想要知道。

“那只老虎還在老鴇子腦袋里鎮著呢。”小密探滿臉嚴肅。

山鼠精重重點頭,“那玩意兒邪乎的很。衙署里有一個算一個都不敢靠近刑房。”

云海月唔了聲,“我看看裴神機使。”

小密探快步走到床邊撩起幔帳,云海月探頭進去細細端量裴錦瑤。看了片刻,云海月后退兩步,“眉宇間有巫氣浮動。”

山鼠精緊張的盯著云海月。那……還有沒有救啊?

云海月掏出符筆蘸上無根水口中念念有詞在裴錦瑤眉心畫下一串符咒。收回符筆,一團濃黑霧氣自裴錦瑤眉心徐徐而出卻始終徘徊不散。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云道長能不能跟他們說說?小密探老文和山鼠精目光灼灼看向云海月。

云海月見狀略加思量,沉聲道:“我去刑房轉轉。”

小密探向前邁了一步,“我帶您去。”轉頭對老文說道:“老文叔你和小耗子留下伺候裴神機使。”

云海月將符紙符筆等物準備妥帖,隨小密探到在刑房門口。他沒急著往里走,而是先在外面轉了幾圈。小密探寸步不離跟著他。

“刑房陰氣重。”云海月掏出黃符化成灰與無根水調和沿著外墻灑了一圈,“里頭那個也是陰氣極重的。”

小密探似懂非懂的眨巴眨巴眼,“裴神機使不會有事吧?”在屋里的時候他就想問,卻沒找到恰當的時機。

云海月眸中劃過一絲猶豫,“應該……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