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戈攥了攥拳。
也罷,也罷。出去做做樣子,省得被人亂嚼舌頭。這般想著,陳戈站起身理理袖口,對任東陽說道:“既然裴神機使叫我們出去沾沾祥瑞之氣,那我們也不能推辭,是吧?”
呵呵!裴神機使點名叫他去。他非得說什么“我們,我們”。任東陽點著頭輕笑出聲,“我陪任大人同往。”
去是去,話得說清楚。誰也別占誰的便宜。任東陽甩開大步走在前頭。
拱衛司門口矗立著一塊綁縛紅綢的大石。大石旁邊站著臉色慘白的裴錦瑤。
“怎么還沒出來?”小密探額頭滿是汗珠,焦急的抱怨:“架子也太大了點。我們裴神機使身子骨弱成這樣還得在大太陽底下等著……看把他能的。”
老文遞給小密探一方纖塵不染的白帕子,壓低聲音,“少說兩句吧。那么多小字輩兒看著呢。”
小密探冷哼一聲,接過帕子抹了把臉,“他就是想下裴神機使的面子。”
老文用胳膊肘杵杵小密探,“行了,行了。別說了。”
山鼠jing也學著老文的樣子小聲規勸。兩人一妖竊竊私語,拱衛司的大門吱嘎一聲打開了。
裴錦瑤像是被開門聲驚到了,掩唇咳了起來。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她努力壓抑著自己,悶悶的咳嗽聲很是不爽利。聽得陳戈心煩意亂。
只剩小半條命了,就老老實實在家等死唄,非得出來丟人現眼。陳戈腹誹著抱拳拱手,喚聲,“裴神機使。”視線越過裴錦瑤看向她身后的云海月、梅若甫、尹天一以及六十多個老道,不由得瞇了瞇眼。
萬幸裴三就快夭折,否則……她真成了氣候就更難對付了。
裴錦瑤緩了緩氣息,扯出一絲虛弱的笑容回過禮,揚手指向身旁大石,“您快到這處沾沾祥瑞之氣。我們還得去京兆府停一停。”
老文笑容可掬,“是啊,我們從六部那兒來的。”老大人們爭先恐后摸石頭的場面有趣極了。嘖嘖,沒想到老大人們一把年紀還那么活潑。抬眼看向面沉似水的陳戈,老文暗暗搖頭。這人不厚道。居然想利用獨虎害他們家小祖宗。多虧馮寺人是個腦子靈光的,給裴神機使送了信兒。
這個大哥認的值。
六部都去過了?也就是說大伙兒都沾完祥瑞之氣了?任東陽捻動手指,有點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摸那塊黑不溜秋的大石。
但是……任東陽瞟了瞟陳戈,深吸一口氣。得端著點。不能叫姓陳的看了笑話。
陳戈低頭看向裴錦瑤,“沾祥瑞可有什么說法?”沐浴更衣,焚香祝禱之類的。這么多雙眼睛看著呢。要是犯了忌諱,好事就變壞事了。
“沒有,沒有。”老文笑意更深,“您跟任閣老直接上手就成。”說著,往旁邊閃閃身。
行吧。那就趕緊摸,摸完了還得回去繼續審獨虎呢。
陳戈和任東陽同時伸出手,指尖觸到大石的剎那,陳戈慘叫一聲,直愣愣躺倒在地。任東陽嘴巴張的老大。
就是摸個石頭,陳戈怎么躺地上了?他、他也摸了呀。一點事都沒有。不等他閉上嘴巴,一大群紅甲將軍呼啦啦跳出來,抽出腰間佩刀指向裴錦瑤,領頭的喝道:“大膽妖人,居然用妖術謀害大都督!”
妖人二字出口,六十多個小字輩不樂意了。裴神機使是妖人,那他們是什么?妖人的碎催?
有這么戳心窩子罵人的嗎?再說了,前頭多少大人摸石頭都沒事,怎么就姓陳的有事?
哼!不知道嘴上積德,生孩子沒屁眼!管你是京城的老爺還是倒夜香的大爺。
老道們紛紛掏符紙掏丹砂還有甩著拂塵念咒的。罵架沒意思,把那張噴糞的嘴堵上才是正經。梅若甫和云海月還有尹天一趕忙阻攔。拱衛司個個都是陛下jing挑細選出來的親信。要是傷了哪個,可不得了。
裴錦瑤不咳也不喘,抻直腰桿兒,瞪圓眼睛,厲聲喝問:“你算哪塊小點心?居然敢辱罵朝廷命官?!”揚手指向氣若游絲的陳戈,“這人贓心爛肺,在天降祥瑞面前現了形。”手一抬指向任東陽,“任閣老怎么一點事都沒有?”
啥?贓心爛肺?難道說陳戈意欲加害裴神機使的事被石頭知道了?任東陽吞了吞口水。石頭瞧不上陳戈的為人就把他撂倒了?
親娘呀!這石頭太有靈性了!
不對,不對!他也有份審問獨虎。石頭為嘛留他性命?興許是因為獨虎還沒來得及簽字畫押,所以……不作數?
差一點就差一點!任東陽捏著袖子印印眼角。
那紅甲將軍沒有半點懼色,吩咐人把陳戈抬進拱衛司,仰臉對裴錦瑤說道:“此事我拱衛司定然不會善罷甘休。”
“怎么著,你還想碰瓷?”裴錦瑤挑起眉梢,兩手背在身后,“我小裴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是你想賴就能賴的上的。”輕蔑的白了那紅甲將軍一眼,朝皇宮方向拱拱手,“待我忙完正事就進宮去請陛下主持公道!”
此言一出正中紅甲將軍下懷,當即也不跟裴錦瑤廢話,招呼底下人速速撤回拱衛司,哐當一聲關上大門。
任東陽尷尬的揪了揪胡子,眼珠兒一轉對裴錦瑤說道:“我先進宮稟明陛下。”
裴錦瑤掩唇咳幾聲,躬身道:“勞煩您了。我這處實在是脫不開身。若是誤了時辰于國于民都有妨害。”眉頭皺成一團,長嘆一聲,“出了這等事,還得多做一場法事才能化解。”
老文紅了眼眶,低聲喃喃,“唉,我們裴神機使本就不能耗費jing神。”
任東陽也有些犯愁。他跟陳戈一起摸的石頭。陳戈現在這樣,對他有沒有妨害?有心想問又怕被人說“性子涼薄”。
畢竟人家陳戈生死未卜,他還活蹦亂跳呢。
得了,找個恰當的時機再問好了。他先進宮吧。
儀風帝望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任東陽,眼前發花。
沾祥瑞沾去陳戈半條命?
這是怎么個說法?
“裴三呢?”儀風帝沉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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