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燕六不光樣子好看,功夫也不錯。洪副將手中鋼刀舞的密不透風,白英和燕凰玉被他一步步逼出門外。
燕凰玉且戰且退微微偏頭覷了眼門外彎弓搭箭的兵勇。這可真是前有狼后有虎。白英揮刀用力搪開漸漸逼近的洪副將,大聲嚷著,“督主,咱們飛吧!”
洪副將獰笑,“飛?想得美!”轉頭對門外的弓弩手打個呼哨。弓弩手齊刷刷拉起弓弦,泛著寒光的箭尖對準白英和燕凰玉。
燕凰玉眼眸微瞇,俊美的面容劃過一絲冷意,鋼刀在他手中宛如一道白練,柔軟而又靈活的左劈右砍,每一次揮刀收刀都會帶出條條散發著熱氣的血線。
不過數息功夫,與燕凰玉纏斗的兵勇身上都掛了彩。洪副將見勢不妙,大喝一聲,“放箭!”
話音落下,好似雪片的箭矢裹挾著風聲涌向燕凰玉和白英。
白英身形調轉,一把抓住洪副將衣領用他當做盾牌。
洪副將大驚,急忙揮刀劈向白英,白英身子一矮輕松避過。說時遲那時快,有三五支羽箭刺進洪副將背后。
然而,疼痛并沒有洪副將料想的那般劇烈。他這才想起自己穿著護身軟甲。
差一點點小命就沒了。洪副將后怕極了,握刀的手松開,膝頭酸軟差點站立不住。
“該死的東廠探子!”洪副將低聲咒罵。沒根的人力氣倒是大的很。
白英單手扼住洪副將咽喉,嘿嘿一樂,“你爺爺我且死不了呢!”
啊呸!爺爺個大頭鬼啊。
洪副將臉漲得通紅,雙眼爆出。他拼盡全力想要掙脫白英鐵鉗一般的大手,試了幾次都不能如愿。
燕凰玉趁這空當吹了張薄毯踏上去,朝白英嚷嚷,“英兒,趕快上來!”
白英像拎小雞一樣拽著洪副將,嘴巴還不老實,“小子,爺爺們飛一個給你開開眼!你看仔細了,爺爺們有裴神機使的毯子。一氣兒飛到京城都行!”
被他掐住脖子的洪副將直翻白眼。他捶打白英的手跟胳臂,腳掌扒住地面跟白英拉鋸。那么多人都看見他被東廠探子掐脖子,可決不能被東廠探子擄回京城。
那樣的話,真就丟人丟大發了。
白英站在薄毯上,咧嘴笑了,“小子,爺爺們要飛了,你啊,自求多福吧。”
薄毯離開地面,白英扼住洪副將的手仍舊沒有松。洪副將臉漲成紫紅色,喉間發出難聽的咯咯聲。
這回他怕是要死在東廠探子手里了。
燕凰玉架著薄毯驟然升起,白英松開手還順便踹了洪副將一腳。與此同時,箭矢宛如疾風驟雨爭相撲向薄毯上的兩個人。但是毯子的速度比羽箭更加迅猛,眨眼間就飛出了衛所。
“小的對不起裴神機使。”白英眼圈紅了,“從老胡庫里拿的寶貝一樣也沒帶出來。”
“裴神機使不會責怪。”
白英頹然的垂下腦袋,眼角余光掃到燕凰玉背后皮肉翻卷,粘稠的鮮血汩汩流出,“哎呀!督主你受傷了!”他趕忙拿出金瘡藥,“小的給您敷藥。”
燕凰玉點點頭,輕撫自己的面頰,后背受傷沒什么要緊,臉沒傷著就行。要不然裴三肯定不高興。
誒?他怎么會冒出這么奇怪的想法?燕凰玉胡亂擦了把汗,對白英說道:“不回京城,去跟宋小將軍會合。”
白英驚訝地“啊”了一聲,手一抖整瓶金瘡藥扣在燕凰玉的刀傷上。
完蛋!倒多了!這不是糟踐東西嗎?白英從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一片裹住燕凰玉的傷口,“兵荒馬亂去干什么呀?”
燕凰玉痛的皺起眉頭,“老胡庫里還有好些寶貝。跟宋小將軍打個商量弄幾件權當是給裴神機使的謝禮。”掩唇咳了咳,“總不能白用她的毯子跟小黑鳥。”
這樣……嗎?白英隱約覺得有點不對勁,但又說不出哪兒不對勁。
數日后,京城收到了來自于遼東的戰報。宋杰與胡成宗在青陽關相持不下。
青陽關乃是遼東第一大關,進可攻退可守。如果胡成宗糧草充足又死守不出的話,沒有一年半載怕是攻不下來。
儀風帝握著戰報的手微微顫抖,抬頭去看二皇子,“你以為如何?”
二皇子思量片刻,猶疑著說道:“胡成宗在遼東多年,熟悉那里的地形。強攻的話……占不到便宜。”撩起眼簾觀瞧儀風帝神情,見他并無不悅,膽子便大了起來,“求快不如求穩……”
儀風帝不置可否的嗯了聲,“你的意思是就這么跟他耗著?”
不耗著還能怎樣?二皇子眼珠一轉,“胡成宗妻小尚在京城,不如以他們為質……”宮里還有個胡婕妤的。趁此機會把她殺了一了百了!
儀風帝聽了這話胸膛起伏,“這是下下之策!你用他的妻子兒女作為要挾的籌碼,會寒了多少人的心?就算他們為你征戰也不會全力以赴。”
二皇子立刻謙恭的說道:“父親說的是。”
馮嘉拿來薄斗篷披在儀風帝肩頭,溫聲提醒,“陛下,您該吃藥了。”
“放涼了再喝吧。”儀風帝攏緊斗篷長長吐口濁氣。天氣越來越熱,可是他從里到外都覺得冷。尤其是晚上,腳底都冒涼氣。
太醫只會說什么氣血不暢以致倦怠乏力。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心里明鏡兒似的。
不就是油盡燈枯,命不久矣嗎?儀風帝攥緊斗篷的手指骨節泛白。
他還不想死!可……不想又有什么辦法?
二皇子親自把藥端到儀風帝跟前,雙膝跪地擎著藥碗,“兒子伺候您喝藥。”
儀風帝十分難得的多看了二皇子幾眼。
這個兒子倒也并非一無是處。起碼做出的孝義模樣還不算討厭。儀風帝就著二皇子的手一口一口喝完了湯藥。馮嘉捏著巾子給他擦拭唇角。
儀風帝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倚在椅背上呼哧呼哧喘了會兒粗氣,清清喉嚨沉聲問道:“裴三挑好日子沒有?”
算起來也有七八天了,裴三怎么還沒上折子?
“那個……奴婢聽聞裴神機使的祖母病情加重。”馮嘉吞了吞口水,“裴神機使一連侍疾三日,累的起不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