災后第六年,我靠發豆芽攢下農場

111.折騰

一直到暮色沉沉,懷榆才終于能坐在板凳上歇口氣。

她的衣服早已經濕噠噠的,石龍芮渾濁的藥水浸染著布料,不僅顏色亂七八糟像從腌菜缸里掏出來,渾身上下都是一副古古怪怪的藥味兒。

要不是屋里灶臺還生著火,這會兒早打噴嚏了。

但——懷榆已經沒力氣換衣服了。

她喘著氣,看著蜷縮在小浴桶里不斷抽動的周潛,此刻放空大腦發著呆。

好消息是,周潛沒死。

壞消息是,他還在承受痛苦。

這痛苦有多劇烈呢?

只看如今的周潛——

他高壯的身子蜷縮在浴桶里,自大腿處截肢的傷口也同樣泡在渾濁的水里。

至于會不會感染之類的,懷榆已經沒功夫考慮了。

而他兩手也同被繩子捆著,嘴里還塞了一塊剪掉的毛巾。毛巾甚至都是浸滿了藥水的渾濁色彩。

至于臉上……哦臉上看不到,一條同樣醬缸里撈出來的抹布似的毛巾也濕噠噠的搭在臉上。

被他掙扎著弄掉,又被懷榆鍥而不舍地蓋上。

這折折騰騰的一下午,可把她累的夠嗆。

而如今,泡的,敷的,還有喝的,懷榆已經把能安排的石龍芮五彩球全部安排上了。她不懂醫術,不知道哪種最有用,只好三管齊下了。

但……

“為什么還這么痛呢?”

懷榆看著地上盆子里散亂的一堆克郎球,紅的白的黃的綠的紫的,只唯獨沒有石龍芮那種五彩的了。

如今,浴桶里的水已經成了一片詭異的顏色,該泡的團球已經全部泡了,水壺里還剩大半壺,周潛身上猙獰詭異的黑色蛛網紋也已經漸漸消失,可他痛苦的呻吟,卻越來越劇烈了。

人卻連清醒都沒有,只是眉頭緊鎖,仿佛在進行巨大的斗爭。

懷榆頓了頓,起身去門外找克太郎,晚風一吹,濕噠噠的衣服透心涼。

讓她忍不住“阿嚏”一聲,兩行清鼻涕就要下來了。

而克太郎掀開簾子站在那里,轉頭又回窩里給她拿了一顆褐色的團球。

懷榆:……

雖然但是感冒應該口服吧?可……咳。

周潛那是無路可走,她就……

此刻她謹慎地捏住那枚團球:“謝謝哦克太郎,我等一下多喝熱水。”

“另外就是……里頭那個……你的藥對癥嗎?”

克太郎翅膀扇了一下,兩支觸角也彎了彎,看起來很有自信,但是……

懷榆嘆口氣,跟著它進窩,看到角落里的白瓷大碗又一次被五顏六色的團球堆滿,但沒有石龍芮了。

而且克太郎既然一點沒有給出的意思,證明也不太對癥。

懷榆摸了摸它的背殼:“辛苦了,謝謝我們太郎啦!我先去照顧病人了。”

幾只雞仔還沒有回窩的打算,正在草地里嘰嘰喳喳,天色暗了,懷榆看不清楚它們在哪兒,于是回屋抓了把米粒出來:

“咕咕咕咕咕……”

才剛一呼喚,就聽四周一片撲騰聲,然后是小雞們在草叢中東竄西竄的聲音。

沒過多大會兒,四只單價二百五的小雞就迅速且主動地沖回窩里,主動且急切的低頭尋找了。

看這熟練的架勢,放養的第一天白天,搞不好已經回來無數次了。

懷榆忍不住有點好笑,沉甸甸的心情也舒緩許多:“還挺挑。”

這米可是凈化過的呢。

回到屋子,懷榆把濕衣服換下,看了看克太郎給的褐色團球,最終還是給自己倒了一杯熱水。

隨后,她又把目光放在周潛身上。

毛巾掀開,周潛的臉上已經沒有黑色蛛網紋了,但在顴骨處卻有一團黑色的鼓包。

這黑色鼓包并不是規則的圓形,而是長約四厘米,兩端最窄的地方像是一條線,可最寬的地方卻有05厘米。

此刻在他臉上盤踞著,像是一條猙獰的蛇。

懷榆猶豫著,只輕輕摸一摸,周潛就在昏睡中發出劇烈的抖動。而那里觸感緊繃,像是一顆亟待破裂的水泡。

再看看右側臉頰至耳畔,同樣有一條類似的,長約四五厘米的黑色鼓包。

再向下是脖頸,然后是……

懷榆伸出手來解開病號服的扣子,只見鎖骨至前胸,也同樣是這樣的猙獰痕跡。

她默默縮回手,此刻內心天人交戰。

——假如現在把周潛送回去,醫生們那么專業,能把他救回來嗎?

可送回去,要怎么解釋這一身高濃度石龍芮的藥性?克太郎的存在會暴露嗎?

還有個可怕的可能——

她把周潛被綁的胳膊搭在浴桶外頭,袖子擼起不再接觸桶里渾濁的藥水,只片刻功夫,右手手背至手掌的一條黑色痕跡變迅速肉眼可見的鼓脹,仿佛有東西在里頭橫沖直撞,迫不及待想要擴散開——

懷榆趕緊又把他的手放進桶里。

周潛劇烈抽動的身軀慢慢緩和下來,但同時,臉上沒有藥水持續濕敷,他又緊鎖眉頭,迅速從緊塞的口中發出了痛苦的呻吟。

這樣一副慘狀,看起來根本不像是在救治,反而像是折磨。

就這幅狀態,一旦脫離了這桶藥水,周潛恐怕根本撐不到回醫院。

而薔薇走廊不許任何人靠近,懷榆一個人是絕對抬不動這一浴缸的水的,現實也沒有時間給她分裝慢慢運輸。

而假如她跟薔薇走廊溝通說好話的話……

那么問題來了,人人都知道薔薇走廊脾氣不好,怎么她就可以呢?

不僅能接近,還能溝通,最重要的是,還能讓薔薇走廊聽話。

懷榆嘆了口氣,不再想這些復雜且艱難的問題。

她把濕毛巾重新搭在周潛臉上,想了想,終于決定放手一試——

反正都死馬當活馬醫了,再怎么樣,也不會比埋在薔薇走廊更慘了吧?

她深吸口氣,摸出自己最喜歡的小刀,先在火上慢慢燒了起來。

刀刃漸漸被燒得微微發黑,上頭的豁口卻也格外明顯。想起這把刀平時不僅被用來切東西,有時候還會刨刨土削削樹枝,懷榆盯著看了一會兒,又翻箱倒柜,找出來大崽二崽的蛋殼碎片。

根本不需要多費力,隨便從灶臺邊上挑一根竹枝把蛋殼碎片往里頭一卡,鋒利的碎片便輕輕松松切進了竹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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