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6.余情未了二合一
老板炒出來的麻辣香鍋底料格外刺激,在如今美食匱乏的時候,正需要這種重口味來掩蓋食材的不完美。
懷榆捧著一鍋豆芽回來站了十幾分鐘,又一架子的豆芽賣光了。接下來不等她再接著去炒,周圍被吸引著買香鍋底料的人又圍了上來——
買都買了,38都花了,多花18又能怎樣?
就這么著,等到中午十二點,他們的82斤豆芽已經全部賣了出去,去掉贈送的,一共收入1400分。
懷榆看了看余額,又美滋滋道:“明天再來一回,我們就能湊到一萬啦!”
一萬都有了,房子還會遠嗎?
懷榆決定,今天下午回去,還得催催狂彪,春天了,竹筍多來點啊!
當然,這種只進不出的計算方式只存在于給自己畫餅,他們接下來還要買更多的東西——
蜂箱需要買些成品板材,不能用新鮮木頭。
手搓發電機的一些配件。
開墾更大菜地的農具,以及增壓花灑和溫度感應器……
總之,既然暫時不扒房子,那么要買的零碎就有很多。
這些店鋪分散在各處,虧得他們有車,來回轉著才慢慢湊齊。
而此刻,戍衛軍基地卻是一片嚴肅。
昨天下午開的那場會持續到晚上,哪怕有隔音材料,耳聰目明的戍衛軍也能聽到些許只言片語。更何況吳將軍直接在會場上昏過去……
這才醒,又不知怎么昏過去。
大家私下里擠眉弄眼聊起這事兒,心里涌出的不是對他的擔憂,反而略有些看不起——
就這?
就這?!
不是吧你是堂堂戍衛官啊因為開會被氣暈了難道很有面子的嗎?
白羽走在基地里,能清楚的感知到他的信服力瓦解,但這并不是什么值得高興的事,她回到辦公室,仔仔細細捋著收集來的一切,此刻陷入了沉思。
吳越也并沒有真的昏過去很久。
他是因為身體虛弱,一時情緒上頭,所以才會倒下。但很快就又醒了過來,可之前在會議室里,在眾目睽睽之下由監控揭出的樁樁件件事,讓他根本無法面對。
現如今,昏過去可做緩兵之計,他重新躺進病房,仔細思考要怎么做。
眼下有幾條路,一是講述自己跟前女友的故事,承認他是看到了跟前女友名字相似的懷榆,于是情緒激動,一時出錯……
二么,他自己大大方方承認一時沖動,接受懲……
思緒才剛轉到這兒,通訊器突然響了起來。
電話里,聲音倉皇的老母親正用最可憐的聲音,講述他最難以接受的事實——
“小越啊,你籌到分了沒有啊!你都醒了,弄點分是很容易的吧?”
“媽!”吳越心煩意亂:“既然都已經拖著了,那就不妨再往后拖拖,實在催急了,我再跟之前一樣找些人想想辦法。現在我這邊還有重要——”
之前催的最緊密的時候,只需要略作暗示,對方立刻就消停了一陣子。
如今自己從昏睡中醒來,消息還沒傳出去,對方顯然更加猖狂了。
虎落平陽被犬欺——而他吳越,能從最底層一步一步奮斗到如今,可不是隨便捏的軟柿子!
然而他的雄心壯志,很快就被又一聲踟躕的話語打斷:“小越啊!你快想想辦法!實在不行,你那么厲害,你偷偷出手……”
“媽!”
吳越痛苦的揉了揉額頭:“你在說什么?我怎么能做這種事!”
他從沒這樣做過!
然而,知子莫若母。
老太太在那頭頓了頓,隨后又小聲說道:“你上回找人家收拾他們,他們也不敢吭聲的,就是太不消停了……你自己不好做的話,跟上回一樣嘛!”
吳越心煩意亂。
他媽什么都不懂,還要在這里瞎指揮,他上次與其說是找人收拾他們,不如是借著自己的身份,邊暗示邊壓制著負責人,大力肅清這些不正規的貸款行業。
但如今百廢待興,各方面對于物資和供應的缺口都很大,他能壓制一時,卻不能一直壓制。
尤其是自己如今還焦頭爛額,再做出這樣的事被人抓住把柄……
這念頭在他心里千回百轉,還沒想好怎么跟他媽說,就聽老太太又小聲道:“你不知道,他們知道的事兒太多了。再不抓緊,回頭當年的事情傳了出去,我們就完了……”
當年的事情?!
吳越登時一個激靈。
“什么當年的事情?媽,你做了什么?!”
不妙的預感在心頭仿佛一座大山沉甸甸壓下來,吳越的心臟正在努力的怦怦跳動,每一下都重的仿佛連帶著他的胃都要嘔吐起來。
可是,當年的他不過是個無名小卒,就算剛開始嶄露頭角,能有的身份也極其有限。他媽沒有倚仗,又能做出什么事呢?
理智在不斷的拉扯著他,可第六感卻無論如何不肯消停,以至于他的催問也越發急迫。
電話那頭一時沒了聲音。
過了會兒,才有微帶著急和心虛的聲音:“就是當年,那個花城的薔薇走廊……你沒催生出來那件事……”
這一瞬間,吳越的腦子嗡的一聲,四周都變得安靜起來,頭頂的天花板都開始慢吞吞旋轉起來……
他覺得自己要暈過去了。
但事實上,沒有。
因為他還能聽到自己強制冷靜下來的聲音:“你做了什么?”
語氣冷漠又嚴肅,仿佛正在審問犯人,而不是那個他一再容忍的親媽。
電話那頭,吳母哆嗦了一下。
她開始涌出些微莫名的恐慌和心虛。
但隨后,這股心虛又轉為了理直氣壯:“這也不能怪媽!媽都是為了你啊!你當初為了奔前程多辛苦,怎么有人撿你現成的便宜呢?”
她越說,聲音就越大,仿佛只有這樣,才能昭示綢她的無私和正確:
“媽也沒做什么,她人都要沒氣兒了,媽就是想著你們好歹這么多年的感情了,她為你犧牲一下應該也是心甘情愿……”
絮絮叨叨,顛三倒四,在察覺出吳越亟待爆發的情緒時,吳母立刻又開始就開始把整件事情講清楚。
“媽都是為了你。當時那么多人看著你催生薔薇走廊,你催到一半兒就暈過去了,可怎么辦呢?”
別的城市也有催生失敗的,失敗了,對方就是異能受損,官方給一些補償也就罷了。
但是,那可是她精心培養出來的兒子啊!天生就要干大事的,怎么能像那些人一樣呢?
老太太的思維前所未有的明白:“我就說懷余以前都不是誠心把咱們當家里人的!自己有本事還藏著掖著。別人升官發財都跟原配離婚,你都那么高的地位了,也沒有不要她,她居然還不滿足,還藏著掖著……”
吳母越說越生氣:“你催生薔薇走廊暈過去,她扭頭就接手想撿個大便宜,做夢!還好媽有心眼兒,就怕你一個人交代到山上了,硬是跟上來了。”
她上來的時機很巧,那會兒山上所有的人都撤退了,只有對講機還在響著那頭焦急的催促。
而自己的兒子躺在地上,面色慘白,氣息微弱,留條小命仿佛都夠嗆。
可眼前的薔薇走廊催生還未結束。
因為一個熟悉的人影正挺直脊背跪坐在那里,雙眼緊閉,面色蒼白,一只手正按著那些瘋狂竄動的藤蔓……
哪怕不是異能者,吳母也能看出她跟那些正在迅速長大的薔薇枝葉脫不了關系。
而眼前這個人,分明是她曾朝夕相對的熟悉面孔。
在那一瞬間,向來不懂很多事的吳母卻仿佛突然開了竅。
她想到了自己在鄰里間對兒子的吹噓,在災變來臨后對這個沒什么價值的準兒媳的各種看不起。還有最重要的,讓她引以為傲的兒子,在這次催生過程中失利……
不行!
一旦失敗,前程走向平庸,反而要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前女友從此風生水起,成為整個花城的英雄……
到那時,他們母子倆就要成為花城的笑話!
這叫她如何能接受這種參差?!
所以……
“所以,你做了什么。”
電話那頭,兒子冷漠的質問讓她有點臉上掛不住了。
但她這都是為了誰!這么多年他升職那么快,又是靠的誰!
吳母很快又說道:“我能做什么?我能做什么?!平時在家雞都不敢殺的,我這不都是為了你嗎?再說她當時也要沒氣兒了,那么大的薔薇走廊你都收拾不了,她還能收拾得了嗎?”
所以,她就是把那個蒼白的、跟自己兒子面臨同樣狀況的懷余,拖到了之前薔薇根系翻動出的巨大土坑邊上,用力把人推了進去。
然后趁著別人沒來,又稍微蓋了土……
多蓋了些,蓋得厚了些……
山下,整個花城都在歡呼,高興著薔薇走廊的出現,掙扎在前線抵擋變異生物入侵的戍衛軍們也齊齊松了口氣,對那位偉大的催生者感恩戴德,滿心敬仰。
而在三清山上,山風簌簌,枯葉瀟瀟,薔薇走廊的根系不斷向下蔓延,向四面八方擴張。它們乳白色的須根觸摸到一個渾身涌動著格外熟悉的異能的軀體,軀體里包裹著強烈到連變異植物都踟躕的信念——
“如果有來生……”
倘若能有來生,希望我能無憂無慮的重新長大。不必追求什么不必要的家,也不必委曲求全迎合別人,痛痛快快做自己就好……
這情感復雜又濃烈,初生的薔薇走廊并不能理解。但是,對方的異能是生啊……
既然如此,那就……
再生長一次吧。
山上,激動又興奮的戍衛軍們趁著薔薇走廊還沒趕人,緊急收攏著整座山,醫療組小心翼翼將吳越抬著噓寒問暖,被發現的吳母滿身狼狽,但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因為兒子生死不知才這樣……
儀器在巨大的土坑前掠過,但埋葬在土壤中的人,早已失去了生機。
無人知道,厚土之下有人葬身于此。也不會察覺土層之下,薔薇密密麻麻的白色須根包裹著那濃烈的情緒,穿透了對方的身軀,吸收了全部的能量,織出了格外嚴密的保護繭。
而后在空無一物的樹繭中,蘊育出了一個朦朧的,少女的身影。
但這些,吳越都想不到。
他只覺得頭腦一片空白。
在這一瞬間,他最引以為傲的地方,被他最親近的人一把撕碎。
薔薇走廊啊……花城的薔薇走廊!
他催生薔薇走廊后全國知名,哪怕因此重傷,基地上上下下噓寒問暖,他獲得了前所未有的榮譽關注和期待,一時風頭無兩,連在前線的林雪風都要略輸一籌。
那是他此生都未擁有過的榮光。
還在病房里,榮譽和軍銜就已經加諸身上,無數人每天慕名而來,只為跟他看一眼,握個手,汲取一點勇氣和信仰……
從此以后,他步步高升,前途無量。
然而這一切……這一切……
在這一瞬間,吳越的神色卻格外冷漠:“你剛剛的話是什么意思?你還有什么沒說?為什么這件事會跟要債的扯上關系?”
然而不等對方回答,他已經想到了。
此刻他閉了閉眼睛,嘆息著:“是那封遺書,對吧?”
他們明明已經分手很長一段時間,在基地里從未聽到過對方的消息。對方甚至寧愿灰頭土臉混跡在普通人當中,也不愿意正眼看一看他。
可就是這樣冷酷無情的人,突然莫名消失,又突然給他留了遺書……他一直覺得這是懷余后悔了,對自己余情未了,在期待一個臺階下。
但他不會給她機會的。
他已經不是那個普通的戍衛軍了。
懷余……她不思進取,沒有文化,每天灰頭土臉圍繞著柴米油鹽,他們的三觀已經不再契合了。
原來……
遺書是假的嗎?
可如果是這樣,當自己命懸一線的時候,她又為什么會挺身而出呢?
是因為心里還深愛著自己吧?
吳越突然心痛如絞:“懷余……”
是我對不起你!
可是。
他的神色漸漸冷酷起來,內心涌動著前所未有的決斷力:“媽。”
他的聲音格外冷靜:“你剛說的,都有誰知道這件事?”
來啦!!!
這就是小榆的前世今生,但她們已經不再是同一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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