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三毅一臉懵，回過頭望去，如遭雷劈，一臉呆傻。

黎老太太走進班級，底下一片學生都噤若寒蟬，呆呆地望著黎老太太。昨天黎老太太一進教室就大哭大罵，他們才知道私底下的黎明枝，居然是個狡猾陰險的人物，耍手段坑了生父一筆錢，還一天坑了家里人接近兩千塊的飯食錢。

黎老太太一個上了年紀的人，哭得他們心里軟，可該怎么樣還是怎么樣，沒人閑著無聊挑釁黎明枝，最多眼神鄙視一兩回，但黎明枝壓根都不理會他們要不要討厭她，要不要疏遠她。

壓根就沒轍。

眾學生好奇黎老太太今天又要上演什么戲碼，瞪大了眼睛，仔細地瞧著，靜下心神仔細地聆聽，唯恐落下一句讓他們覺得有趣的表情、聲音，這可是日后的談資笑柄呢。

黎老太太不介意底下一眾看猴子眼神望著她的學生。

“黎明枝呢？”黎老太太聲音尖銳，渾濁的一雙眼睛帶著濃濃的怒意，不待眾人回答，她便大吼道：“怎么上學時間，那死丫頭都不好好待在班上？就這副德性，還讀個屁學！”

跟著符瑤瑤身后，尚未走遠的黎明枝，恍惚中聽到黎老太太尖銳的咒罵聲。

停住了腳步，回望過去。

果然，初一（2）班的方向，下一瞬，突兀地傳出各種聲音，摻雜在一塊嗡嗡的反而讓人聽不清楚。

昨天學校班級黎老太太鬧得那轟動一幕，薛秦跟符瑤瑤閑聊時說過。

符瑤瑤此時也聽到了那邊的動靜，扯唇冷笑道：“看來你沒空陪我到校長室談心了！”

黎明枝沒理她，蹙起了眉峰。

“學校門口有保安，她是怎么三番兩次進到學校來？”黎明枝望著班級那端，喃喃自語道。

符瑤瑤道：“我怎么知道。”

黎明枝繞過她，朝著樓下走去。

符瑤瑤愕然地注視著她，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先去一趟班級，把那個鬧事的老太太拽出教室么？

“你想干嘛？”符瑤瑤喊道，“這還是上課時間，你是想逃課么？”

黎明枝沒有理會身后的聲音，緩步往樓下走去。

“這是上學的地方，你個老太婆三天兩頭來這地方鬧個屁啊！”張三毅忍不住怒火，一拍桌子站起身，學著黎老太太的臟話，粗著聲音大吼，氣勢瞬間壓過了整個班級吵雜在一塊的聲音。

黎老太太臉黑了下來，抓起那把塑料尺子，朝著張三毅砸了過去，張三毅猝不及防被結結實實砸在眼皮上，捂著臉一陣窩火，被李亞娟扯住了手臂，才沒沖過去跟黎老太太拼命。

黎老太太冷哼道：“學生都教成這副德行，我看黎明枝也不用在這里上學了。好好的一個孩子，都被教成狡猾壞心腸騙家里人的三壞學生了！”

林強壓抑住內心翻滾的怒火，從座位站起身，走到了教室門口，回頭冷冷看著黎老太太說道：“黎老太太，我是班長，我可以帶你去班主任那邊，以后別在這里罵黎明枝了！”

黎老太太認得他，猶豫著最后什么臟話難聽話也沒說，邁開小腿跟上他的步子，朝著教師聚集的辦公室走去。

李亞娟剛想要說話，班級門口一團影子出現，她下意識眼角余光瞥過去，整個人都僵楞住了，喃喃道：“張三毅，你嘴巴是不是太靈驗了啊？”

“啊？”

這一夜，黎明枝睡得很安穩。

次日，早自習時間，符瑤瑤氣呼呼的站在班級門口：“黎明枝，你給我出來！”

班上數雙眼睛好奇注視下，黎明枝站起身，一臉淡漠的走了出去。

“李亞娟。”張三毅轉頭喚道。

身后桌正在認真看書的李亞娟嚇了一跳，面對近在咫尺的那張俊秀臉龐，李亞娟羞澀的垂低眼瞼，結巴道：“怎、怎么了？”

張三毅沒看出異樣，單手托腮：“那個老太婆今天還會不會來鬧事？”

童年的一幕幕急速掠過。

余芙蓉進門的頭一天，小小的何蔣木挨了一巴掌，眼睛挨了何曾震一拳頭。當時的小男孩紅腫著半邊臉頰，淤青著一大邊眼眶，委屈地咬著下唇忍著不哭，罰站在墻壁，看著一家三口吃熱騰騰的飯菜。

在余芙蓉進門的一個月，學校的同學都知道何蔣木身上總會無故添出很多的傷痕，好多勢利眼的同學，當面嘲笑辱罵他，何蔣木第一次學會打人。

兩人前腳消失在班級門口，后腳班內就一片熱鬧閑談。

張三毅想到一大早他就跟黎明枝說了昨天黎老太太的事情，換來的只是黎明枝淡淡地一句“恩，我會注意的”，再沒有其它的，黎明枝依舊該干什么干什么，絲毫不見受到影響。

不再讓思緒做無用功，何蔣木開始思索著白天的一幕，校長王凱找到他，告知他有兩天準備時間參加特種兵考核。有些事可以做得更好，絕對要做到極限不留遺憾！

何蔣木冷靜下來，腦海中漸漸浮現次日的日程時間安排表，不斷地思量，確認了每一分鐘都被合理規劃使用，何蔣木才強迫著自己入睡，保證次日最佳的狀態。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他靜靜地迷惘的睜著眼睛，注視著面前的空氣，一時意識恍惚的分不清是閉著眼睛，還是仍舊睜著眼睛的。

心跳沉穩有力，讓他有些許的存在感。

兒孫眾多的老爺子何姜，終于在各種獎狀成績堆積出來的優秀上軟了心，開始認可庇護年幼可憐的孫子何蔣木。

漸漸地，日子才開始轉好了起來。

何蔣木忽然覺得這些讓他無所適從的疲憊感襲來，心底對家人濃濃的怨恨便會添增一層，從小他就知道恨一個人最好的辦法就是一直優秀下去，踩著對方的臉一直往上爬。

好多人開始疏遠他。

當時小小的何蔣木厭惡與人交往，除了追著他說要當一輩子的好兄弟黎誠誠，沒有再多的朋友了。更加拼命地學習，更加狠心的鍛煉身體，發了瘋努力地想要成為人中第一，只有這樣才能讓高高在上的老爺子何姜看到他的存在價值。

同宿舍幾個兄弟均勻地呼吸聲，在黑夜之中，此起彼伏。

“呼——”

何蔣木長長吐了一口堵在胸口的郁氣，仰躺在鐵架床，枕著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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