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懷安斜靠在沙發上,輸液瓶懸掛在頭頂旁邊,一上一下兩個瓶子,下面的快輸完了,胡彥麗眼尖,一進去就看見,趕緊上前調節上面的卡子。
蘇懷安說:“你就像個護士,做得像模像樣的。”
胡彥麗說:“我姨媽開診所,我常去那里,跟她學過,”
邢毅放下水果,坐下問:“蘇主任是哪里不舒服?”
“誒,我胃痛。”
胡彥麗說:“怎么得的?是不是飽一頓餓一頓來的?”
“干這一行,飽一頓餓一頓算啥呀,習慣了,這次主要是心情不好。”
“為工程上的事?不是一直都正常推進的么,那你還能是為了什么生氣?”
“這宏達公司呀,要這樣下去,遲早會被整垮了呀。”蘇懷安嘆息。
蘇懷安生氣的原因,要從預撥工作經費的事說起。
之前說好預撥兩千塊錢,三天了還沒落實。
孫國璽給蘇懷安說:“再跑一趟吧,找鄭繼紅,催催。”
蘇懷安再去財務部,沒見著鄭繼紅,說是去了某公司了。出納員給他倒水,問是不是要錢?
他說:“孫經理定的,錢也不多,就兩千塊,拖了好幾天。是不是賬上沒錢?”
出納員說:“好像昨天剛剛進賬三萬快。”
“那就好。”他就坐著等鄭繼紅。等一會不來,就讓出納員給鄭繼紅打電話。
鄭繼紅并不知道蘇懷安在旁邊,說:“你回個電話,就說錢還沒進賬。”
出納員說:“昨天不是進了一筆嗎?”
“哪里來的一筆,可別亂說。”
“我都看到單子了。”
“那不是我們的錢,那是借我們的賬戶過一下,馬上就要轉走。”
蘇懷安忍不住,接過電話說,“先撥出來用,我給孫經理說過了,他已經同意,讓我過來和你們說一聲,你可以打他電話核準了,再劃撥。”
鄭繼紅說:“是蘇主任呀,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在,是這樣的,你別聽小凌她亂說,有一筆錢進賬,那確實不是我們的,是洪陽公司的,借我們賬戶過一下,馬上就要轉走。我們賬上確實沒得錢,就請你多等兩三天,錢可能就有了。”
賬上明明有錢,可是鄭繼紅卻要說謊話,鄭繼紅不敢說真話,這還不明白?譚永利在后面指使嘛。
蘇懷安氣沖沖去見孫國璽。
孫國璽說:“肯定是這樣的,他還是要堅持去搞房地產,要把錢留著去注冊。”
“為什么不制止?”蘇懷安急問。
“制止得了么?”孫國璽直搖頭。
譚永利要干的事孫國璽早知道,試著阻擋過幾次,沒有用,搖頭嘆氣:“沒辦法。”
譚永利堅持要搞房地產,理由是公司不景氣,大項目沒有,小項目沒多少利潤,公司要想走出困境,只有抽出部分資金,去搞房地產。
放著自己熟悉的行業,現成的公司不走心,而是想入非非,要去搞房地產。
蘇懷安心里憋悶得慌,回家喝了兩杯酒,就感覺胃里面硬邦邦的,
屬于急火攻心,疼痛加劇,支持不住,通知了在縣醫院上班的本家侄女,讓她開了藥品來家里輸液。
邢毅道:“先注意休息養病,身體恢復是大事,這設計施工方案也才剛搞好,不著急的。”回頭望著胡彥麗,“我沒有記錯的話,縣開發辦有你一位同學,姓秦,你們關系很不錯。”
“是的,她叫秦曉瑧,高中同學,我們很要好,你咋知道?”
邢毅微笑:“我還知道她有個雅號,人稱小秦怡,她走到街上,總有一定回頭率的。”
“你才回來幾天呀,就知道這么多,難道你見過她啦?”
邢毅輕聳肩頭,微笑但不作答。
實際上關于這位同學的好些事,都是從胡彥麗嘴里知道的,胡彥麗與倪淑貞之間無話不說,豈止秦曉瑧一個人的事,她見過的,經歷了的,聽別人說的,多了去了。
秦曉瑧因為錯誤的時間認識了錯誤的男人,感情沖動,未婚先孕,匆匆結婚,半年后生了雙胞胎姐妹,男方家就作怪,采取各種辦法,逼她離了婚。
那前夫迅速結婚,讓女方懷上,可惜生下來又是個女孩,于是一氣之下出走他鄉,一時成為人們閑暇時的談資。
邢毅接著說提灌站:“怎么樣?如不感覺為難的話,去找她一下?據我所知,他們那里有數額可觀的專項資金,針對邊緣山區農村農田水利基礎建設進行扶持。”
蘇懷安聽到這話就直起腰來問:“真有這樣的事?那上堰村算不算邊遠山區?”
邢毅趕忙扶他躺回去:“這樣不行,液體會有影響。上堰村算不算邊遠山區,這就要看胡彥麗這位高中同學了,她要愿意幫忙的話,就會有辦法調整。”
蘇懷安轉臉看胡彥麗:“那就辛苦小胡你了。”
胡彥麗說:“這個沒問題,但不過邢毅要陪我去。”
邢毅說:“我也沒問題。”
走出蘇主任家門,下到第一道臺階,胡彥麗問邢毅:“剛才走到這里,我們說的什么?”
邢毅笑了說:“我忘記了呢。”
“我想起來了,我在問你為什么不去見老同學,你說你忙得不可開交,沒有時間。”
“這是前面的話,還有后面……”
“后面?讓我想想,沒有哇。”
“有,你想給我說的事多了去了。”
“我看得出來,你是在耍我呢。”
“別亂說,你和我才認識幾天呀。”
“我絕不是那種人,你對我還不太了解,以后你進到公司,多找幾個人問問,就知道了,想我這樣講情講義的人,排我為第二的話,就沒有第一了。”
“這一點我承認,從倪淑貞讓你陪她去廠里這件事,就可以看出來。”
“我們去廠里找你這事,倪淑貞告訴你的?”
“啊喲,我陪好朋友去了大地工廠,對一個人進行全方位考察呢,這話是誰說的呀,才二十來歲,不可能這么健忘吧。”
“錯!”
“哪里錯啦?”
“說我才二十來歲?大錯而特錯。”
“說你小,是從你的貌相上看,是稱贊,是褒揚,這都不明白。你還說,小心,這只是開頭,別著急,接下來還有話要問。好了,這就是我的提示,什么話,現在就問吧。”
“我說過有話要問你嗎?我怎么就一時想不起來,真的,小狗才騙你。”
“好了好了,我開你的玩笑,嚇唬你一下,你就這樣認真啦?其實那天是我有話要問你。”
“看不出來,你可是有點壞。不過經你這么一提醒,我真的有話要問了,聽清了,我問你,你和倪淑貞見過面啦?”
“還沒有呢。”
“是還沒有去,還是去了沒見著?”
“真沒有去。”
“為啥?”
“等你呀。”
“等我?”
“是的,你們是好朋友,倪淑貞對你是百分之百相信,我不想這件事遭遇波折曲繞,我希望一開始就順利,所以我就想好了,要請你出面,幫我們牽線搭橋,當紅娘呢。”
“你就這樣相信我?不怕我耍你?”
“我不會看錯人。”
“就沖你這句話,我愿意。”
“那我就謝謝啦,我想請你今天就開始進入角色。”
“你想今天去見她,恐怕不行。”
“為什么不行?”
“她被抽調參加交叉檢查,不知回來沒有,我要先偵查清楚。”
“好,我就等你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