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太謙虛了吧，十二塊錢可是夠我好幾個月花銷！而且那雙鞋子好生生的，哪里就瑕疵了？”
劉雨馨的諂媚讓崔子靜很受用，她臉上的笑容逐漸擴大：“腳后跟那里蹭破點皮。”
劉雨馨裝作很夸張的樣子：“也就米粒大小吧，不仔細看，誰能看得出來？而且大家伙兒都是看你腳面兒的，誰會盯著你腳后跟啊。子靜，說來說去，還是你運氣好！”
崔子靜謙虛笑笑：“哪有，哪有，也是巧了。”
兩人的對話吸引了小媳婦兒們的注意，她們出來逛回街都不容易，就更別提花錢買小皮鞋了。
十二塊啊，差不多都是她們小半年的收入了。這崔知青還真舍得！
不少人都羨慕地紅了眼，有個小媳婦兒笑著問：“崔知青啊，俺們還沒見過小皮鞋呢，你的長啥樣，能不能給俺們看看？”
“就是就是，俺們都還沒穿過十二塊錢的皮鞋呢！娘誒，俺腳上這雙布鞋，才幾毛！”
崔子靜咯咯笑了起來，覺得虛榮心得到了極大滿足。可扭頭去瞅陳雪林，就發現她和白珊珊、丁春妮咬著耳朵，臉上一絲羨慕都沒有。
崔子靜不開心了，心想你們三個村姑穿過皮鞋嗎？
尤其是你陳三丫，外頭再怎么傳顧城對你好，可也沒見給你買小裙子、小皮鞋啊！
陳雪林將她的憤恨看在眼里，低聲笑了起來：“等著看吧，八成一會兒會有好戲上演。”
“什么好戲呀？”丁春妮眼睛亮亮的，跟桂花嬸兒八卦時的模樣簡直一模一樣。可見遺傳基因有多強大了！
陳雪林沒忍住，伸手掐了一把丁春妮的臉蛋。結果這妮子和她一樣，也成小花貓了。
陳雪林憋著笑：“說出來有什么意思，你等著看就好了。”
丁春妮不解，卻還是點了點頭。
白珊珊若有所感地朝崔子靜瞅了一眼，結果就看見她嘲諷地勾起了唇角。
“既然大家這么熱情，那我就拿給你們瞧瞧好了！”崔子靜說完，就快步追上牛車。
施老頭也不管她，反正牛車速度不快，她拿也就拿了。
只見崔子靜打開包裹，小心翼翼地從里頭拿出一雙黑色小皮鞋。她還心疼地擦了擦上面的浮灰。
陳雪林抬頭看去，就發現那是一雙中規中矩的皮鞋。
造型算不得驚艷，但足夠大方。即便在后世，也不算老土。不由對她眼光有些認同。
結果這微不可見地點頭，讓崔子靜看到了。
她笑得更加得意了，心想你陳三丫再裝，不也還是喜歡的。
“嫂子們，你們看，這可是牛皮的！穿到腳上一點都不硌腳，而且還好看。”
崔子靜說著說著，就被人搶走了手里的皮鞋。
小媳婦兒們伸手捏了捏，又往外扯了扯，最后還掰了掰。把崔子靜心疼的呦，笑容都勉強了。
可小媳婦兒們嘴里的夸贊讓她很受用：“哎呦喂，這小皮鞋跟咱們的破布鞋手感就是不一樣哈！”
“這是牛筋底吧，踩地上軟乎乎的。不像咱們手工布鞋，底不夠厚，踩石頭上還硌腳。”
“我長這么大還沒穿過小皮鞋呢，這鞋多大啊，感覺跟我腳差不多。要不，我試試？”
“咳，我也想試！你趕緊穿，穿完我也踩兩腳！”
“吶吶吶，我第三個，你們別跟我搶。”
“我第四個總成了吧？一路這么長呢，夠咱們幾個輪一遍了。”
崔子靜見大家伙兒把她的小皮鞋安排得妥妥當當，臉都綠了。
慌忙伸手去搶：“嫂子們，這鞋可不能亂穿啊！”
“咋的亂穿了，俺們不就試試嘛！”
小媳婦兒們的體格和力氣可不是崔子靜能比的，伸手一擋，就把崔子靜推出去老遠。
“不是，萬一誰有腳氣......”
“啊呸，崔知青你咒誰呢！俺們在家也是每天洗臉洗腳的，怎么就有腳氣啦？不就試個鞋么，用得著這么小氣？你要是不樂意，就別拿出來啊！你什么意思，讓俺們眼紅嫉妒來啦？”
“我不是那意思......”崔子靜為難的不行。這讓人試吧，她膈應。不讓人試吧，又得罪人。
“既然不是，那給我們試試又有啥關系。橫豎我們又不要你的！”
“誒，我......”話音還沒落，就見最開始說要試鞋的那位小媳婦兒，已經把鞋穿腳上了。
崔子靜痛苦地閉了閉眼，有些埋怨劉雨馨提起皮鞋的事情了。
可木已成舟，她現在只希望她們能趕緊試一遍，然后把鞋子還回來。
可是，有的時候，你不能低估女人們愛美的天性，也不能忽略她們壓抑的瘋狂。
剛開始，小媳婦兒們真的就是單純地想穿下皮鞋臭美臭美。
可穿到腳上后，那舒適的觸感漸漸變了味兒。一種名叫嫉妒的情緒開始在心底緩慢生長。
毛丹桂故意在地上跺了跺腳，還踢飛一塊兒小石頭，嘴里嘖嘖稱奇：“哎呦，這鞋子就是舒服！”
崔子靜都快哭了，想沖上去，可被倆五大三粗的拉著，動彈不了。
“誒誒，你穿夠了啊，換我換我。”
毛丹桂也不含糊，脫下鞋子來遞給旁邊人。
穿回自己的破棉鞋，又硬又冷的觸感，讓她忍不住在心里發誓：“等我有錢了，就買他個十雙八雙小皮鞋！”
不光她是這么想的，后來試穿小皮鞋的其他人也是漸漸變了面色。
有一個腳大的，穿不進去，還硬往里擠。
別人都勸她：“愛紅，差不多得了。全生產大隊誰不知道你腳大啊！”
王愛紅不服氣，翻著白眼說：“咋的了，你妒忌？憑啥你們都能穿小皮鞋，俺就不成。俺還不信了，就穿不去！”
王愛紅一個用力，還真憋進去了。
她得意地挑了挑眉，在周圍人贊嘆的目光中，漲紅著臉，蜷縮著腳趾走了上百米。
崔子靜氣哭了。陳雪林她們則不厚道地捂嘴笑了。
丁春妮偷偷給她豎起大拇指，可陳雪林搖了搖頭，心想還真是不能低估女人的嫉妒心。
原本她只是覺得，崔子靜有點腦抽。你一知青下鄉是來勞動的，買皮鞋干啥，下地？
可后來發現，崔子靜是腦殘。你買就買吧，還炫耀！這不是上趕著找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