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戶人家

第一百一十六 巧試真心解心結

正文第一百一十六巧試真心解心結

“唉··…··”妯娌倆,兩相對坐,竟是不均而同地一聲。

嘆過這一聲,四目相對,竟是同時笑了起來。

于清瑤看著明氏,笑道;“大嫂上次送我的那本游記,我真的很喜歡。雖然沒有去過那些地方,可是單只看那些文字·就好像身臨其境一般。只覺眼前豁然開朗······只是有一點不好,看過之后,心里只覺癢癢的,恨不得也能親自去看一看那如畫江山。”

她說得輕快,明氏聽著,臉上也就露出了笑容,“我在閨中時,也是喜讀游記的。雖然比起詩詞來,在情致上,這些游記還略遜了一籌,卻真是能增進人的見識,開闊眼界。那時候我也曾想,待日后有機會,定要親自走一走·好好看一看這大千世界。可是無奈,嫁和這深宅大院,別說出外游玩,就是尋常想要出個門,都難得很······”

明氏低聲說著,甚是感慨,想想,忽然又看著于清瑤,笑道;“還是四弟妹好,嫁給了四弟。這整個林家,只有四弟是個不墨守陳規之人,也只有他,才無視什么名聲規矩,敢于帶著你出去游玩······與四弟同騎而行,可是心中愉悅?!”

話一說一出口,明氏就瞥到于清瑤面上飛上一抹紅霞。心知自己失言,只是她卻未多做掩飾,反倒大大方方地坦然笑道;“弟妹不知,你這樣的福氣,不知羨煞多人女人呢?!”

見明氏面色坦然,于清瑤也便坦然起來,“是我幸運,能嫁給夫君,我很知足。”

睨著她,明氏笑起來,有些感慨;“若我是四弟,也定會喜歡你。現在,不抱怨自家夫君的女人真是越來越少了······”說著話·她垂下頭去,似乎是自嘲地笑了笑。

于清瑤看在眼里,雖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卻自然不好多說什么。轉目望去,只見湖畔垂柳,隨風而動·裊裊婷婷,直若曼舞翩翩的舞娘。在稍遠處,又有幾株香樟樹,樹干挺得筆直,倒似在守衛著那柔弱女子的英雄。

她想了想,忽然就笑了起來,“大嫂可曾聽到葉笛?”

“我倒是聽說四弟妹擅笛,只是這葉笛?”明氏看著她,又順著她的目光望向一旁的柳樹·笑問;“難道竟是用那樹葉做笛子?”

“正是,”于清瑤笑著站起身,擺手讓想要上前幫忙的妞兒退開。親自走到香樟樹前,踩在石頭上,踮了腳·折了一枝最下面的小枝。

也不返回亭中,她就坐在湖畔垂柳旁,細細查看著手中的樹枝,最終才選定了一片,送到唇邊······

明氏遠遠地看著,見于清瑤果真摘了樹葉來吹,又是新奇,又是好笑。可誰知·她還未笑完·就聽到一聲嗚鳴之聲。

驚訝地揚起眉,明氏對這樹葉居然真的能吹出聲音來·大感驚奇。她還真的從未曾看到過有人用樹葉來吹曲子的。

凝目細看,只見于清瑤雙目微閉,雙手拿著那片樹葉,于唇邊吹奏。竟真的吹出來好似笛子一樣的聲音。

其聲嗚咽,比起笛子多了幾分凄清之意,雖然明氏也是通曉樂理的,可是聽著于清瑤吹奏的這一曲,她竟是說不上來到底是什么。

起初,只覺聲音清越,帶著淡淡的凄傷,好似月夜花前,有少女對月傷懷,對花嘆息,諸多不好與人訴說的情懷,都在這靜夜之中,付于那一聲幽幽的嘆······

樂聲輕揚,又似那少女于繡樓之中,倚窗望去,見那君子翩翩,喜在心頭。花前月下,兩相鐘情,揩手同游,幾許癡纏,或許也曾許下白首之誓,也曾立誓非卿不娶。可不想,世事多變,好事多磨······

聽著那笛聲,仿佛真見瓢潑大雨,驚散一對戲水鴛鴦。苦雨凄風,哀哀而泣,那多情少女纏綿病榻,幾欲心碎斷腸。如此悲涼,卻仍難忘那段情,每每想起,喜上心頭。

就在這悲喜之中,那雨漸漸歇了。狂風暴雨來得突然,去得也是突兀,好像突然之間,天就放了晴。有雨點滴,自檐下墜落,一聲聲,好似落在少女的心上······

強撐病體,倚窗而望,驀然里,卻見墻外那一襲熟悉的青衫··…··

那種突然自痛苦中掙扎而出的驚喜之情,仿佛靈丹妙藥一般·讓少女再次回復精神······

不知不覺中,明氏已被避笛聲所吸引,竟從亭中走到湖畔,就站在于清瑤身邊的石頭旁,看著于清瑤默默垂淚。

直到笛聲驟歇,她才似恍然夢●。轉過頭去,掩飾道;“弟妹的技藝果然驚人,連我這個不精通的都聽得感動不已··…··”

于清瑤看著她,微微笑,卻沒有說別的。她自然知道明氏是有所感懷,為這一曲而感傷。只是知道歸知道,有些事,卻是不能說破的。

避過于清瑤的目光,明氏往前踏了一步,去扯那隨風輕拂的柳絲,“弟妹吹得這么好,不如就教教我吧!”

“大嫂,這葉笛是不能用柳葉的······”于清瑤的話還未說完,異變突生。

明氏去攀扯柳枝,身體往湖邊傾得太近,不防腳下的石塊卻是松的,身子一前傾,那塊石頭就被踩翻了。明氏身子一晃,驚呼一聲,人已經栽近了湖里······

跪在堂前,林闊海額上已經浸出微汗,可是聽著上面母親一字一句的喝斥,卻是不敢出半聲。好不容易,等趙氏終于說完了,他才澀聲道;“母親,您莫再太怪素娟,其實這件事,不是······”

他的話還沒說完,趙氏已經氣得把手中茶盞砸了過來。“你個混帳東西!一心就只是向著你房里的悍婦是吧?”

林闊海有苦說不出,只能垂下頭去,悶不作聲。趙氏瞪著他,還要再罵,卻突聽“嘩啦”一聲,竟是有人未曾通傳,直接撩簾而入。

趙氏眉毛掀起,還未曾喝斥,房里唯一留著的丫頭晴好已經沉聲喝道;“好沒規矩!誰叫你進來的······”

那小丫頭被喝,嚇了一跳,壯著膽子叫道;“晴好姐姐,蘭院那頭的五兒姐姐剛才過來說,大太太掉進湖里了······奴婢······她們都不進來······”

林闊海聽到前面的話,哪里還顧得上聽那小丫頭后頭還說了什么。不及向趙氏請示,他直接跳起身,喝問道;“你剛才說什么?大太太好端端的,怎么會掉進湖里?”

小丫頭更怕了,“奴婢不知道,只是聽五兒姐姐說,大太太掉進湖里,現在還沒撈上來!”

林闊海一聽,哪里還忍得住,顧不得和母親打招呼,推開那小丫頭,他快步奔出了門。

趙氏瞪著兒子的背影,氣得直拍桌子,“孽帳,孽帳··…··”緩了緩,卻又皺眉;“晴好,你打發人去看看,老大媳婦和老四媳婦,到底是在搞什么鬼?!”

晴好應了一聲,出去吩咐人,剛邁出門,就聽到趙氏在房里嘆息;“沒一個讓人省心的·····

出了門,耳房那頭雨霽就轉出來,沖著她招手,等她一過去,就急著問;“大爺走了?他沒答應吧?”

晴好搖搖頭,看雨霽明顯松了口氣的樣子·不由目光微閃。想了想,才道;“說是大太太掉進了湖里,大爺這會兒正趕過去呢!”

“掉進湖里?”雨霽眨了眨眼,忽然笑道;“這事兒真是奇怪了,怎么最近掉湖里的這么多呢?又不是多大的湖,能有什么要緊的······呀!大太太可千萬不能有事······”說完,也不理晴好,撥腳就往外跑。

看著她的背影,晴好攏了攏手,抬手理了理碎發,轉身慢悠悠地往正房里走去。

林闊海一路狂奔,跑得肺都快炸了。平日疏于活動,他自出生以來也沒有這樣跑過。

可就是這樣,他仍嫌自己跑得慢了。

遠遠的,看到湖邊,他已經先急著叫起來;“娘子······”奔進湖邊,他先看到的卻是站在湖邊的于清瑤。

“四弟妹,你大嫂呢?”惶然四望,看不見什么人,他更是覺得心里發慌。“那群混帳奴才都跑到什么地方去了?這個時候,還不快來······弟妹,你大嫂呢?”

于清瑤看著林闊海,目光忽閃,忽然就轉過頭去看湖面,也不答話,只是輕輕一聲低嘆,似有無盡悲傷。

林闊海聽到她這一聲嘆息,只覺腦袋“嗡”的一聲,顧不得多想,幾步竄到湖邊,“撲通”一聲就跳了下去。

“夫君··…··”隱約仿佛聽到素娟的叫聲,可是他這時候哪還顧得上去細聽,腦袋一探,先沉入水中去尋找自家娘子的身影··…··

“夫君··…··”自遠處水榭跑過來的明氏,裹著毯子,看著林闊海跳下湖去,已然傻了,“弟妹,你怎么不攔著他?你大哥他······”

于清瑤眨巴著眼,忙著推卸責任,“我也不知道大哥怎么就突然間跳下湖去了。我這兒還納悶呢!大嫂,我看,大概是大哥他太關心你了,以為你還在水里,才會這樣吧!”

明氏看著她,嘴唇顫抖,卻到底沒有說出話來,只是急急奔到湖邊,跪下身去,沖著湖里,大聲叫著;“夫君!夫······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