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戶人家

第一百二十八章 再相逢霽如光月

朱戶人家第一百二十八章再相逢霽如光月

林華清這天晚上回來得很晚。于清瑤睡意朦朧中,感覺到有人坐在床邊,就知道是林華清回來了,卻故意裝作不知。

在床邊坐了很久,林華清才解衣上床,鉆進被窩,輕輕地攬著于清瑤的腰。低聲問;“就這樣裝睡,不理我嗎?”

被他揭穿,于清瑤也不著惱。含糊地笑笑,反身倚在他的懷里,柔聲道;“還以為你晚上回不來的······怎么?沒有被拉著喝個爛醉如泥?”

林華清低笑,胸腔震動著于清瑤的面頰,讓她不自覺地勾起嘴角。

“我怕真的喝多了,腳軟到走不了路······”林華清勾起唇,笑得有幾分得意,“雖然兌了水的酒,有些發酸,但總是值得的。”

于清瑤沒有說話,只是低聲地笑。

林華清擁著她,沉默片刻,才翻身坐起,“有樣東西給你看。”

于清瑤雖有些驚訝,卻仍披衣而起,順手,又舀了林華清放在床邊的外衣,披在林華清身上。

林華清回眸微笑,也不說話,牽了她的手,來到外間桌前。點亮了蠟燭,他示意于清瑤看桌上的紙筒。

只看一眼,于清瑤已知道,這必是裝著畫的。林華清一向愛畫,尤工美人圖。只是這個時候,他突然拉她來看畫······

“莫非是名家之作?”執了燭臺,于清瑤看著林華清慢慢展開那幅畫卷,卻不由收住聲音。

“這幅畫·····

展開的,的確是幅美人圖。可是與她原本想的名家之作或是古畫,卻差了許多。看墨跡,不迂三、兩年,而畫法技巧,也是熟悉之極,最重要的,卻是這畫中的主角,分明就是她。

不過是一尺長的小掛幅。畫中的背景很是簡單·怒放的辛夷花前,一個著水藍衫子的少女,執笛而立,仰首望著頭頂怒放的花朵,又似在看那瓣飄然而落的辛夷花。雖然不甚美,可眉目婉約·眼波流轉,似喜似嗔,卻別有一番韻味。

這幅畫,還有這辛夷花,分明就是去歲在相國寺中的事··…··

“這是郭公子交還給你的?”猜出來了,于清瑤沒有再似從前一樣裝糊涂,而是直接就坦然說了出來。

林華清點頭,“可安說是原物奉還—這幅畫他帶在身邊一年了·····聽似感慨,林華清臉上卻仍帶著淡淡的微笑。

而于清瑤卻瞇起眼·抬手去摸他的下巴,“這是什么?真的是淤青······難不成,你和郭公子··…··”于清瑤掀起眉,又是心疼,又是說不出的奇怪。

林華清不是那樣莽撞的人·郭可安雖然脾氣看似大,卻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又是那樣的關系,又怎么會打起來呢?她可不會以為她真的是天仙般的人物,能讓好友反目成仇。

林華清笑著抓住她的手,避開她的撫觸,淡淡道;“那小子嫉妒著呢!”

因為他的話,于清瑤不由笑了起來。能這樣說,反倒證明他是真的釋然了。如果真是因為一場打斗·就讓兩個男人彼此放下心結·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是······

“我不懂你們這些男人······”笑著搖了搖頭,她又把目光落在那幅畫上。渀佛沒有聽到林華清剛才有意無意說的那句話似的。

“原來·在你心里,我那時候也算是美人的。”她低聲笑著,回眸看他,“你可知,那時候你畫的牡丹花會美人圖里沒有我,那些入畫的閨秀們,都說你林公子瞧不上我這個草包丑女呢!”

林華清聞言,笑著攬住她的腰,把頭抵在她的頸上,柔聲道;“那些女子知道什么呢?她們只看得到人的外表,又怎知我家娘子秀外慧中,只不過是隱而不露罷了。”

于清瑤抿唇低笑,“只有夫君才這櫛贊我。

“我說的都是實話,那些個女子,有誰能似你一樣,于大事上看得這般清楚。她們眼里,只盯著后院那點脂粉事,心眼兒都小得快和針眼兒一樣大了。”

聽他說得有趣,于清瑤先是發笑,想想卻又悵然,“便是心眼兒小了,也還是因為你們這些男人才變小的······算了,不說這個······”她垂目,看那畫,溫言道;“這幅畫,我很是喜歡。不如夫君就送給我,讓我收藏起來當個紀念吧!”

林華清看著她,笑起來。眼中盡是狡黠之色,“娘子以為我是小氣人嗎?這幅畫,我要掛在書房里······這是我第一次畫娘子,對我也很有紀念意義的。”

于清瑤看著他的笑容,也便不再爭,笑著點頭。

林華清看著她,忽然問道;“娘子可知,辛夷花和玉蘭花,是一樣的,都是那么鐘愛太陽。哪怕春天里,開得再盛,只要一朝陰天落了雨,粘上雨就會凋零飄落··…··”低聲細語,他忽然把嘴附在于瑤耳邊,柔聲道;“清瑤,你就是我生命里的太陽,我愿為你,做一株辛夷花··…··”

他的聲音很低,好似魔咒一般,像一絲游絲,就那樣鉆進耳中,刺入心間。于清瑤只覺心上有微微的痛,不是因為悲傷·而是一種難言的歡喜。

她低聲嗚咽了一聲,好似哭泣一般,手卻反手攬住林華清的脖頸,踮起腳,吻上他的唇······

哪怕,只是一時的甜言蜜語,卻讓她這樣地迷醉其中,無法自拔。

深深的吻,帶著無盡的纏綿與愛戀,渀佛借由這一吻,傾盡了全部的愛意。

月華如水,披瀉而入,散落在地,搖晃著他們相依的身影,把兩道時進時退,糾纏不休的身影映在粉白的墻上······

有時候,快活是說不出的。難言的喜悅,只在微翹的嘴角,在彼此相望的眼神中,在人前悄悄勾在一起的小指間,在那些澎湃在胸口,卻并不想與人分說的激動情緒里······

于清瑤覺得很快活。

自往洛陽后,近來的一個月里,她只覺已足以彌補前世那些癰苦難捱的日日月月······

到了八月底,天氣更是悶熱,她只覺總是懶洋洋的,在這樣躁熱的天氣里,連動都不想動。可是,林家現在卻正是忙時。秋時,林震昌就要迎親,從年初時,趙氏已經開始著手準備。入了八月,就更是合府上下,都為秋時的大婚忙得腳不著地。

五兒悄悄抱怨;“四太太進門時,可沒這么忙亂······”言下之意,頗有為于清瑤打抱不平之意。

于清瑤聽了,卻只是抿唇笑,全不在意。

“四爺說,世子他們九月初要往御苑里狩獵,也帶咱們去湊湊熱鬧。你若是閑著,還不如去收拾收拾東西。”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讓幾個丫頭都忙了起來。尤其是妞兒,更是興奮異常。直說她當初在鄉下時,也曾看到人進山打獵。打了那么一頭野豬。舀手比劃了下,看眾人都看著她發愣,妞兒也覺自己比得大了些,把兩只手往里縮了縮,“好像比那個小一些······”

聽著丫頭們的笑聲,于清瑤也是抿唇微笑。可笑容里卻多了些什么。

其實,這次御苑狩獵,并不僅僅是為了玩樂。所謂的三兄弟齊聚,找朋友一起樂一下,不過是個借口。

雖然林華清并沒有把詳細計劃同她說了,可是她卻知遒,那天大概會發生什么大事的。而她和那些應邀前往的客人們,也不過是計劃中的見證人罷了。

懷了快四個月身孕的恭成王世子妃張婉瑩,也是要一起去的。于清瑤背著人時,曾問林華清;“世子妃可知道會發生什么?”

見林華清但笑不語,她心里有些不舒服,“世子妃可是懷著身孕的。”

“你放心,世子怎么會讓世子妃有事呢?”林華清輕輕拍著她的手,又道;“我也不會讓你有事的。到時候,你只管跟在世子妃身邊。別的事,一概莫理。就是別外鬧的再兇,你只要不離開世子妃就是······你放心,到時候,我也會不離你們左右的。”

他這樣說,于清瑤雖覺安心了些。可心里到底緊張。不好和跟著的丫頭們說什么,她只冷沉著臉,吩咐出了門都要守規矩,有誰敢亂闖亂撞,定然家法侍候。聽到眾丫頭紛紛答應,她才放松了表情。

九月初,一大早就出了門。車還未駛出巷子,就聽到急促的蹄聲,有馬隊如風般駛來。一聲馬嘶后,卻是爽朗的笑聲;“就知道,你定是最慢的一個······”

于清瑤目光微閃,手指不由拈起窗簾一角。

果然,是郭可安。遠遠地看著,只覺那騎上馬上的少年好似換了個人般,雖然性子仍然爽朗豪氣,可是卻到底有很多的不同。

“車上可是清瑤?”他叫得坦然,甚至玩笑道;“我還未叫過一聲嫂子呢!”

“清瑤,”林華清笑著,驅馬到車前,輕輕喚著。

于清瑤自然而然地撩起窗,沖著催馬上前的郭可安,燦然一笑,“郭公子······不,該叫郭將軍了!果然,西疆之行,將軍報國抱負終于能夠實現·····

目光相對,于清瑤笑得坦然。郭可安在片刻的恍惚后,也大笑起來,“算是吧!不過,卻是便宜了林華清這小子······嫂子,要是他欺負你,你可要告訴我。我定然饒不過他!”

雖然郭可安掀起眉毛,做出兇樣,可是三個人相視,卻都笑得燦爛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