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河山

第一一零章 祖父夜訪

段淑聞言,如釋重負。

隨即又一把擰住了段怡的胳膊,羞澀的罵道,“我做這般沒臉沒皮,私下同人相會之事,已經是羞恥至極。你倒是好,還將我架在火上烤!”

“什么就叫天上掉餡餅了?于長孫凌而言,指不定是天上降下巨石呢!他若是不樂意來提親,那我也不能提著嫁妝,便跟著他跑不是?”

“淫奔者為妾,我若是只顧著自己個這般做了,那你們這些姐妹,都要一輩子抬不起頭的。”

她說著,又有些患得患失道,“便是他樂意,祖父又怎么樂意放棄高國舅這樣的高枝兒,痛快的讓我嫁給長孫凌呢?”

段淑說著,托著腮,一臉的憂愁。

段怡同她挨得極近,幾乎能夠看到她臉上淺淺的汗毛,以及聞到她身上淺淺的香味。

她張了張嘴,若是大戰之時,她能夠將段文昌伙同三皇子,打得個狗血噴頭,叫他們如同喪家之犬一般,困在劍南道……屆時長孫凌便能夠領著荊州軍,從天而降,救人于危難之中……

到時候別說叫段文昌把段淑嫁給他了,就算是讓老頭子親自上花轎嫁人,他怕不是都會毫不猶豫的答應。

畢竟他就是那種抓住一切機會往上爬的投機者。

可話到了嘴邊,卻是什么也沒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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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皆是瞬息萬變,就算是她段怡,也根本就沒有辦法做出任何的保證,屆時讓段淑空歡喜一場不說,還耽誤了時機,讓她不得不做高國舅夫人,那罪過就大了。

她想著,伸出手來,輕輕地拍了拍段淑的背。

段淑樂呵呵的一笑,一把將她的手拍開了,“我又不是那三歲孩童,還要你哄睡!光說我,倒是你,可千萬把我的話記住了,那崔子更不是什么好東西。”

“他一看就是個心思深沉,醉心權欲的……這樣的男子,興許能夠做出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來,可卻不是良配。”

段怡輕輕地點了點頭,“知曉了,先操心你自己個吧。”

崔子更想不想做驚天動地的大事她不知道,她現在自己個就在做驚天動地的大事。

馬車很快便駛進了段家,段怡同段淑別過,徑直的回了自己的小院。

院子里靜悄悄地,知路坐在院子里的小馬扎上,正仔細的縫著衣衫。知橋在一旁的石桌邊,認真的看著書。

見段怡回來,二人忙將手中的東西擱下了。

“姑娘,你可算回來了,二姑娘今兒個來尋你了……”知路說著,眼尖的瞧見段怡的手上有傷,驚呼出聲,“姑娘,你怎么受傷了,我去給你拿金瘡藥來!”

段怡無奈的看了她一眼,湊到了知橋耳邊,嘀咕了起來。

知橋點了點頭,一躍而起,翻過院墻而去。

“姑娘,藥來了,知橋呢?又跑得沒影兒了,我還想要她打盆熱水來!姑娘你疼不疼?”

知路絮絮叨叨的說著,抬起段怡的手背看了又看,又在一桌子的瓶瓶罐罐里,找到了最見效的那一罐,“這個藥好,抹了不會留疤。”

段怡瞧著好笑,“你眼睛不睜大點,都瞧不見這血印子了。這算什么傷,像你納鞋底子的時候,被針扎了一樣,自己個便會好了。”

“我一會兒寫一封信,你替我送給祈先生去。明日一早,我要出城,若是有人來問,便說我去舅母那里幫忙表兄的婚事了。”

段怡說著,待知路上完藥,站起身來,一邊走一邊說道,“夜里可能也未必能回來,你一個人,緊閉門戶,若是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就從那個暗門,去使公府,可明白?”

知路心神一凜,“姑娘放心,知路省得,你安心去罷。”

段怡哈哈一笑,“不必緊張,你這般說,像是要送我上路似的。”

知路端著藥罐子,一聽著話,拼命的呸了起來,“呸呸呸,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段怡瞧著,心中一暖,她走到了墻邊,取下來掛在上頭一直未動的長槍,伸出手來摸了摸。

這長槍通體烏黑,仔細一看,上頭仿佛滲著血一般。經年未去的血跡,好似已經沁入其中,那歷史的厚重,迎頭而來,仿佛要將人壓垮一般。

這是顧旭昭的槍。

段怡提著槍,進到了小院子里,一套顧家槍法,行云流水一般使了出來。雖然顧從戎說她天資卓絕,但是到底她十歲方才正式習武,遠遠落后了。

是以,有這個機會,她十分的珍惜。這套槍法,她已經使了千千萬萬次,可每一次只有拿到了這桿槍,她才覺得,這是真正的顧家槍。

后宅的夜過得極快,夫人們歇個晌午,再起來喝杯茶敘敘話,天便已經黑了。

隔得遠遠的,都能夠聽到河邊傳來的陣陣歌聲,知橋同知路都出去送信了,小院子里安靜得落針可聞。段怡坐在窗邊,一個人對弈。

北風過境之后,白天掃干凈的落葉,又積在了地上,薄薄的一層,像是枯黃的地毯。

門口傳來了腳步聲,踩得落葉嘎吱作響。

“賊丫頭,誰許你在棋子里,刻上祖宗的名諱?這放在京都,是要將你除名,送去家廟的。”

段怡頭也沒有抬,落了一顆子,“祖父已經不知今夕是何年了么?這里錦城,不是京都那等野蠻之地。要不人都說客人當久了,便以為自己個是主人了。”

“祖父在京都住得久了,真把自己當京都人了。那地方,哪里有你家廟?”

段文昌將拐杖放在了一盤,盤腿坐在了段怡的對面,他看了看隔得很遠,已經快要熄滅的火盆子,縮了縮脖子,那模樣瞧上去老態龍鐘的,好似他當真像是一個尋常的老頭子一般。

“所以你還好好的坐在這里,能這般不客氣的同你的祖父說話。”

段文昌說著,拿起棋盒里黑子,落了一顆。

“我待你從來都同其他孩子不同,你應該知曉不是么?”

段怡執白子,落棋而定,“是挺不同的,畢竟送上墳山的只有我一個。不知道祖父說的,是什么不同?”

段文昌搖了搖頭,“聰明人打開天窗說亮話,你何必插諢打科浪費時間?你知曉的,我說的是當年我送給你的那支寶葫蘆簪子,里頭藏著傳世之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