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河山

第二三二章 繡花枕頭

那張顏瞧著平平無奇,竟是虛張聲勢的高手。

若非有段怡在,他當真要以為,這老賊從他一進竟陵城,便知曉了,故意安排了春耕等人,用來迷惑他畢竟他說得有理有據的。

一直等到段怡率先進攻,發現在這里埋伏的不過是小貓三兩只,張顏就是一個一戳就破的紙老虎,他方才明白過來。

段怡之前料的沒有錯,今日除夕,竟陵軍中那些家在城中的士兵,都回去過年了而剩下的那些,也是處于休沐的狀態不知道在哪里吃喝。

張顏收到風聲的時候,已經無力回天。

只能自己領了親兵前來詐,拖延時間,然后讓兒子張弢去營中整軍來救。

不想他的敵人是段怡。

老賈一槍斜戳入一名竟陵軍的腰間,將他懟落下馬。

再看段怡,她長槍猛的一抽,那銀袍小將軍像是一條死魚一般,咚的倒在了地上。

老賈瞧著,覺得自己的喉嚨同后腦勺都火辣辣的疼了起來。

好一個不憐香惜玉之人!

“太晦氣了!卿本佳人,奈何要與姑奶奶為敵?”

“虧得我手動比心顫快,好好一個繡花枕頭,里頭為何要放草包!白瞎了一張好臉。要刺你喉,還迎上來露出喉結,你不死哪個死?”

老賈有些汗顏

姑娘你就沒有想過,人家覺得他那個角度最好看?

他看了一眼張弢的尸體,在心中補充道,是死得最好看。

段怡說著不理被震懾住的竟陵援軍,她伸手一薅,抓住了張弢的馬韁,一個翻身,騎了上去。那頭蘇筠同韋猛已經披荊斬棘,越過重重障礙,一臉血的沖到了段怡身邊。

他們二人一左一右,將段怡夾在了中間,這三人均是心狠手辣,狂風暴雨進攻型,聚在了一起宛若那下山的猛虎,直接沖入羊群。

“兄弟們,看看他們尚未穿好的甲衣,聞聞他們身上的酒氣!別說就這么些人,便是再來五千,又有何懼!”

段怡的聲音在夜空中回蕩。

青牛山眾人見狀仔細一看,果不其然,那新來的援軍,有的來不及穿甲衣有的沒有戴頭盔衣服都歪歪斜斜的不說那臉紅得像是關公似的,走路還發著飄!

他們頓時jing神一震,先前那種賊對官的心虛,一掃而空,個個兇猛起來。

“殺!這些狗東西,喝酒吃肉,害得爺爺們吹冷風!連年飯都沒得吃!”

那邊的張顏被圍成一團,幾乎騰不出手來,他扯起一旁的一個小兵當擋箭牌,終于尋著了一個間隙,回過頭去。

這一看,簡直就是肝膽欲裂,他雙目圓睜,猛地悲鳴出聲,“段怡,你殺我兒,我要殺了你全家!”

段怡沒有回頭,擺了擺手,一槍又刺死了一個竟陵軍,“開始那個膿包是你的兒子么?那我勸你,好好照照鏡子,嘖嘖”

張顏腦子一嗡,瘋魔著強行調轉馬頭,提著長劍就想要沖過來。

他成親多年,夫人都沒有給他生出一個兒子來,眼瞅著便要成絕戶,卻不想青樓里的相好的,有了身孕,竟是給他生了張弢。

張弢生得俊美無比,同他平平無奇的樣貌,沒有一絲相似之處。

早年的時候,有不少人拿這事暗地里笑話他,就連他自己個亦是有過懷疑,偷偷滴血認了親。

多少年沒有人再提了,今日再一聽到,竟依舊是讓他氣不打一處來。

張顏想著,哪里還顧得上什么指揮大軍,他像瘋狗一般,想要撲過去絞殺段怡,卻不想一支長劍斜插出來,擋住了他的去路。

“世叔好大的威風,動不動就要殺人全家。如今不過是死了一個張弢,你便受不住了。那我們李家呢?我阿爹,我阿娘呢?我們全家十一口人,就只剩下我一人茍活!”

“按照世叔的想法,我是不是應該將你祖宗從地里刨出來,挫骨揚灰!”

李鳶聲音發顫,宛若那杜鵑夜啼,聲聲泣血。

他顧不得擦掉眼淚,那長劍舞得宛若水幕一般,密不透風,將那張顏擋得嚴嚴實實的。

“我父親待你信任有加,將所有州軍都放心的交給你不說,還讓我娶你女兒,兩家結為一家。去歲你去那田家莊子里賭錢,欠下一輩子都還不上的債!”

“是我阿爹阿娘賣鋪子賣莊子,替你填補上了窟窿洞他視你為親兄弟,你怎么忍心下得手去?我祖母,我阿娘,我那只有三歲的外甥女”

“她們手無縛雞之力,從未得罪過你,你為何”

張顏眼睛不住的看向了張弢的尸體,聽到李鳶這話,怒罵出聲,“什么親兄弟?他若是能帶兵,還會把手底下的兵交給我?”

“不過是讀了幾日書,僥幸做了官,便笑我們武夫粗魯。世道不一樣了,憑什么他總在我跟前擺大哥模樣?”

“把女兒嫁給你,然后跟著你像乞兒一樣,四處流浪么?你要怪,就怪你自己,裝什么閑云野鶴,活該你父母無人看顧,落得身死!”

李鳶身子一晃,一口心頭血吐了出來。

雖然明知道張顏說的是混賬話,可這話卻在他的心頭瘋長,不一會兒便布滿荊棘。

他生性愛自由,喜歡做游俠,浪跡江湖。

父母之話猶在耳邊,“鳶兒,父母在不遠游,我同你阿娘年紀都大了,也該是你回來鼎立門戶的時候了。成家立業,去軍中跟著你張叔好好學本事”

他總覺得還早,一年推一年,一年推一年。

再回來,便是想做那頂梁柱,家也早就塌了。

李鳶悲切異常,他身形一晃,露出了一個破綻,張顏立馬欺身上來,一劍刺中了他的胸口。

“他就是不想還你阿爹的錢罷了!你聽他亂吠?”

“你在竟陵又如何?你一人,可抵三千人?臉莫要太大!”

李鳶一愣,就地一滾,躲開了張顏刺來的第二劍。

段怡的話,宛若一根大棒,直劈在他的面門上,讓他一下子清醒了起來。

他想著,猛的一躍站了起身,又同那張顏戰成了一團。

段怡余光瞟著,卻是暗自心驚,那李鳶的眼神瞬間變,手中的劍法,亦是變得詭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