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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如今天下大亂,若是沒有徐將軍,那咱們富水郡,便是任人宰割的魚肉。”
富水郡治所在京山,京山山林蔥郁,且多溫湯,乃是不可多得的療養圣地。
申成先天不足,有弱癥在身,家中jing挑細選,方才擇了這么一佳處,叫他做了郡守。且這山南東道,雖然不是什么富庶之地,卻是離京都不算太遠,每年年節,倒是方便回去。
只是今年,天下大亂,一家子人,方才被困在了此地。
申成聞聲,一把扯過一旁的衣袍,裹在了身上,他憤怒的朝著那門口看去,罵道,“你一個女子,穿成這般,成何體統?你母親,便是這般教你的?”
女子嘲諷地笑了笑,溫泉水蒸氣騰騰。
父親申成還知道遮掩一二,他身邊的那位繼室夫人,卻是動也沒有動,怡然自得。
“玉屏,你這般說,便不對了。你父親雖然是出身書香門第,卻也學過那兵法之道。”
“徐易不過是個殺豬佬,沒有了他,這富水郡還能叫人吞吃了不成?”
申成聽著,點了點頭,瞧著一身戎裝,背著長弓的女兒,更是怒火中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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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有國法,軍有軍規!這些事情,都不是你一個閨閣女兒能管的。給我回去,把這身衣裳換了,你也是定了親的人了。等著路上太平了,我便叫人送你回京都去。”
申慧卻是沒有動,“父親!你可聽說,那劍南道的段三娘子,拿下了竟陵;鄧州軍一路南下,已經拿下唐州,正在攻打隨州?”
“我們富水地處隨州同竟陵之間,是他們的必爭之地!若是此時趕走徐易……”
那申成一臉怒色,大喚一聲,“來人!將慧娘給我押下去,守著她的繡樓,讓她不能踏出一步。”
申慧扭頭一看,只見一隊全副武裝的侍衛走了進來,她跺了跺腳,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父親,你會后悔的。”
“姐姐想要做申家的主,不如先解了羅裙,瞧瞧自己有沒有那個種!”
申慧剛到門口,便聽見這輕佻之言,她看了過去,只見弟弟申齊斜斜地靠在那廊前,一臉輕蔑的笑。他身上滿是酒氣,想來剛從那煙花之地鬼混回來。
申家世代書香,雖然不是什么望姓大族,但亦是高門大戶。
她父親申成未足月便出生,胎里帶了弱癥。如今瞧著雖然同那常人無異,可年少之時,卻是風都吹得起。祖父祖母擔心他早夭,亦或是生下的后嗣不康健。
便費了許多功夫,在門當戶對的人中選中了她母親魯大娘子。
魯大娘子馬球打得極好不說,在秋日狩獵的時候,那更是有一年壓過男子拔了頭籌。也正是因為這樣,她生得比旁的女子要壯碩康健許多。
魯大娘子嫁入申家之后,始終不得夫君申成喜愛。
申成在申慧一歲那年,同如今的繼室夫人花前月下,叫魯大娘子撞了個正著。她是個性子果敢的,立即帶了嫁妝還有申慧,同申成強勢和離了。
直到三年前,魯大娘子亡故,申慧方才被接了回來。
申慧沒有言語,只是高昂著頭,像是沒有瞧見那申齊似的,徑直的離去。
與此同時,在那京山城外的一片小樹林子里。
段怡百無聊賴的打了個呵欠,自從昨日祈郎中說這富水郡有溫湯,她便做了一宿的夢。
夢見她泡在湯池子里,抱著靈機,那便是商紂王拿酒池肉林來,她都不帶換的。
她瞇著眼睛,快活似神仙,拿了顆剝好的荔枝,塞進了自己嘴中,那甜甜的汁水,讓她簡直幸福得飛起。
她段怡豈是一個只顧自己享受之人,立馬又拿了一根筍,喂給了靈機。
不料剛一低頭,便發現躺在她腿上的靈機,身子還是食鐵獸的身子,那張臉卻是變成了崔子更那廝……她嚇得夠嗆,一腳將那廝踹飛了出去。
卻是被那朱鹮一把接住了,朱鹮懷中抱著崔子更笑得無比詭異,又拿了她放在岸邊的香囊,拍打在崔子更的臉上,然后把他塞進了一根竹子里……
好家伙!這是什么美夢變噩夢!
她被嚇醒了,便怎么也睡不著,于是只能起身練槍……這會兒困頓得眼睛都睜不開。
“來了!”老賈壓低了聲音道。
見段怡困得很,他想了想,摸出了一把花椒,遞給了段怡。
段怡不客氣的揣進了袖袋里,三五不時的摸出幾顆來,扔進嘴中。
車馬聲越來越近,嘈雜得很,段怡循聲看去,只見那官道上浩浩蕩蕩的來了約莫五六十號人,在那隊伍中央,是一輛囚車。
囚車里頭,坐著一個壯漢,同兩個押送他的小兵,三人笑哈哈的搖著骰子,正在一邊啃著燒雞,一邊賭錢。
在那囚車兩邊,站著好些看熱鬧的人,嚷嚷著:“大大大……大!”
段怡有些黑線。
她有些幽怨的看向了一旁的祈郎中,這就是你說的,徐易如今深陷大獄,到了窮途末路,若是你從天而降,解救他于水深火熱之中,那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奉你為主!
神他娘的水深火熱!
這樣的水深火熱,換她來行不行?
祈郎中有些訕訕地,老子啷個曉得是這般場景!
段怡站了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打了個呵欠,猛地一翻,從一旁的小樹林子里跳了出去。
她將那長槍在空中挽了個花,朝著押送的隊伍指去,又打了個呵欠,“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從此地過,留下買路財!”
程穹聽著這話,恨不得自己聾掉!
天下有這么有氣無力的劫匪嗎?
啊呸!他們明明已經拿下竟陵城了,為何還要做土匪!
他想著,木著一張臉,跟著段怡跳了出去,人活在世上,大概就是不停地被鞭打,來世不如投胎,做只食鐵獸算了。
那囚車中的徐易,聽到這聲音,將手中的骰子一擱,哈哈大笑起來,“兄弟們,兄弟們,曠世奇聞啊!竟是有土匪來打劫官府,他們還劫囚車!”
“咋地,要把老徐劫上山去,給他們殺年豬么?”
他說著,站起身來,將腦袋從那囚車里伸出了出來,抬起頭朝著前方看去。
押送他的那群富水士兵,一個個懵懵的舉起了武器。
徐易踮起腳尖,看著前頭那個熟悉的身影,他不敢置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努力的將龍眼大小的眼睛睜成了荔枝大小,笑容漸漸地僵硬在了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