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富水郡以溫湯池子聞名。
申成貴族出身,是個會享受的,那刺史府中,一共有三處湯池。
段怡領著知橋同知路,擇了處清幽的小池,因為這處院子里有片竹林,便索性在這里住下了。
夜晚有些微風,墻外的紅梅花瓣被吹落了進來,零星有一些,飄落進了湯池之中,平添了幾分冷冽的香氣。
段怡臉紅撲撲的,她揉搓了幾下手中的靈機,張開了嘴,一旁的知路,頗有眼色將一枚果干,塞進了她的嘴中。
靈機難得沒有睡,它腳劃拉了幾下,甩了甩身上的毛,蹭了段怡一臉水。
“難怪那么多人想做昏君……”
段怡看了看知路,又看了看知橋,左擁右抱還能擼食鐵獸,簡直就是人生巔峰好嗎?
她想著,伸手一薅,拿起了池邊放著的果子酒,遞給了知橋同知路,一人一瓶。
“姑娘,說起來,今日方才是年初二呢。往年的今日,咱們都是要去顧家的。離開劍南的時候,方才入冬,再過幾日,都要立春了。”
“前頭十幾年,咱們都待在錦城,這幾個月,像是做夢似的。就是可惜了崔將軍送的年禮,放在竟陵沒有來得及吃。”
段怡瞧著知路一臉肉疼的樣子,笑了出聲,“都送了些什么?還要朱鹮巴巴的來上一趟。”
知路一下子來了jing神,“有煙熏過的傻狍子,還有一些蘇州的錦緞,零嘴兒。旁的我都鎖著,倒是裁了一些素白錦,想著給姑娘做中衣。”qδЙεω.oΜ
段怡見她樂在其中,扭頭看向了悶不做聲的知橋。
“你可要去江陵,瞧你姑母?我們應該會在富水待著不短的時日,再去襄陽。”
知橋輕輕地點了點頭,“若是姑娘準許,我去一趟便回來。當年離開得急,都沒有同姑母告別。后來又怕被人追殺,更是不敢告訴姑母我還活著的事。”
“知橋心中愧疚不已。”
段怡拿著手中的酒瓶,同知橋碰了碰杯,她拿起酒,輕輕的抿了一口,話鋒一轉,說道,“知橋,今日那申慧,你可瞧見了?”
知橋一愣,不知段怡是何意,遲疑著點了點頭。
段怡見她緊張,將小靈機放在了她的懷中,食鐵獸香香軟軟的樣子,讓知橋一下子輕松了下來。
“姑娘,我對天發過誓,是絕對不會離開姑娘身邊的。”
“沒有人要你離開。我同你說申慧,不是說要她取代你。當年撿到你,之所以要你以婢女的名義留在我身邊,是因為那會兒你身份特殊,需要隱姓埋名。”
“可是”,段怡說著,認真了起來,“如今世道已經變了。”
“你一身本事,遠超軍中一些郎君,作何他們便能領軍作戰,被人喚上一句將軍,而你卻不行?我想你同申慧,一起入軍營。”
知橋雖然一直跟在她身邊,甚至偶爾也會上戰場,不過卻從未真正的入過軍營。
“那陣前打先鋒,我喚你,如同喚蘇筠,韋猛。你可愿意?”
見知橋不言語,段怡又道,“當然,你若是覺得如今便好,我也不勉強你。”
每個人的性情不同,知橋當年因為家中遭逢劇變,變得沉默寡言。雖然有一身本事,可卻是莫名的會貶低自己。
尤其是在她跟前。
可她曾經也是一方霸主家的女公子,鮮衣怒馬恣意了十余載。
今日瞧見那申慧,段怡頭一個便想起了知橋。
若是喬家不出事,站在那城樓之上,便是知橋罷。
“賀淮南那種膿包都敢自稱女將軍,你賽她千萬倍,可莫要小瞧了自己!”
段怡說著,舉起手來。
光亮打在她光潔的手臂上,落下了黑漆漆的影子。
段怡伸出手來,指了指黑影,“知橋,每個人本來就有影子,所以我不需要你做我的影子。”
知橋垂下眸去,久久的沒有言語。
一旁的知路屏住了呼吸,看了看段怡,又看了看知橋,到底沒有忍住,推了推她。
知橋抬起頭來,眼睛紅紅的看向了段怡,說話的時候,帶了鼻音,“我舍不得姑娘。”
段怡伸出手來,摸了摸知橋的頭,“有甚舍不得的,知橋如今也是能夠鼎立門戶的大人了。”
知橋擦了擦眼淚,“明明姑娘比我年紀小,我卻一直生活在姑娘的羽翼之下。”
這句話一出口,知橋只覺得自己像是撥開了心中的迷霧一般,整個人都清明了起來。
她陡然明白,段怡為何要收下不會武功的申慧,又是為何要在今夜,同她說這些話了。
她再一次慶幸,當年一路去了西南,抓住了段怡這根救命的浮木。
她曾經以為段思賢死了,她大仇得報,一切便已經過去了。可直到今日,她方才發覺自己,已經沉溺在過去的深潭之中,而段怡再一次拉住了她。
“好了好了!不要哭唧唧了!我可是聽說了,人的眼淚若是落在動物的毛皮上,那是要把皮子變黃的!看我們小靈機,白嫩嫩的,像湯圓砣子似的。”
“若是變黃了,人家還當這個湯圓砣子漏了餡,里頭的芝麻花生醬兒都被擠出來了。”
知橋的傷感,一下子被知路給趕走了,她破涕而笑,將靈機遞給了知路。
“你這么擔心,讓你給它洗個澡兒。洗得白嫩嫩,香噴噴的,姑娘好抱著睡覺。”
知路一聽,忙站了起身,她扯了一旁的一塊布,將靈機抱了起來,“姑娘,這泡著泡著,竟是忘了時辰,都這會兒了,該歇著了。”
“你昨日沒有睡好,今日本該早些睡的。我去給你鋪床,點安神香去。”
她說著,急急忙忙的上了岸,一邊走一邊給靈機擦干毛,活像是身后有狼追趕似的。
段怡瞧著好笑,她伸了一個懶腰,打了個呵欠,將手中的酒瓶一放,扯過了一旁的衣衫,上了岸。
“時辰不早了,趕緊歇著罷。明日一早,咱們去這富水城里頭逛上一逛。興許還能夠在那街上,尋個什么寶貝來,一下子便發達了。”
知橋知曉她每到一處,都喜歡四處看看宅院,看看當地的橋棧,點了點頭。
段怡看了看黑漆漆的天空,低聲喃喃道,“興許過兩日,還有熟人來訪,也不一定。”
“喂,蕭琰嗎?”
“是我,你是誰?”
“七年前,艾米麗大酒店里的那個女孩,你還記得嗎?”
蕭琰一聽到“艾米麗大酒店”,呼吸便為之一窒,顫聲問道:“真是你?你……你在哪兒?”
七年了!
他等這個電話,等了整整七年!!
雖然已經過去了這么多年,但那個如曇花一樣出現在他生命中的女孩,卻讓他始終無法忘懷。
“你放心,我不是來找你麻煩的,也不苛求任何東西。我……我只是放心不下艾米。”女人頓了頓,深吸一口氣道:“艾米……是你女兒。”
“什么!我女兒?”
蕭琰驚呼一聲,心弦瞬間繃緊。
“她今年六歲了,很可愛,也很像你。希望在我走后,你能替我好好照顧她。”
“她很怕黑,晚上喜歡抱著洋娃娃睡覺……”
聽著女子的話,蕭琰心中一突,急忙打斷她道:“你別想不開,有什么事和我說,我這就過來找你,我來幫你解決。”
“沒用的,你斗不過他們的……”女人苦笑一聲道:“我將艾米送到……”
女人的話還沒說完,電話那頭突然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你以為你躲得了嗎?”
接著便是一聲尖叫,以及砰的一聲巨響。
那是手機落地的聲音!
蕭琰心中咯噔一聲,仿佛心臟被人狠狠敲了一下,急忙大喊道:“喂,喂……”
沒人回答!
唯有噪音呲呲地回響著,信號中斷了。
“該死!”
蕭琰急得差點將手機捏碎。丅載愛閱曉詤app
過了幾秒鐘,電話中又傳來了那女子的吶喊聲。
“放開我,放開我!”
“蕭琰,你一定要找到艾米,照顧好她!”
“你答應我,一定照顧好她!”
“你答應我啊!!!”
聽著那撕心裂肺的聲音,蕭琰的心都在滴血,他焦急地對著話筒大喊:“放開她,給我放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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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喊了半天,電話那頭都沒有任何回音。而那女人的聲音卻是越來越遠,越來越小,也越來越絕望!
該死!該死!該死!!
蕭琰心急如焚。
他用自己的青春和熱血換來了這太平盛世,可自己的女人和親生女兒卻備受欺凌!
不可饒恕!
蕭琰前所未有的憤怒,一團烈火在胸中熊熊燃燒,仿佛要將這片天地都燒為灰燼。
他恨不得自己長了翅膀,現在就飛過去。
就在他幾欲崩潰的時候,手機話筒中傳來了一個男人不屑的聲音:“這個賤人竟然還想找人,呵呵……”
蕭琰急忙厲聲說道:“我不管你們是什么人,膽敢動她一根汗毛,我誅你九族!!”
“嘖嘖,好大的口氣啊!我好怕怕喲!”
“你就是那個野男人吧,你要是真有本事,就趕快來吧,否則再過幾個小時,恐怕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至于那個小賤種,下場會更慘,或者會被人打斷手腳,趕到街上去乞討,或者被人挖掉心肝眼睛啥的,又或者成為一些變態老男人發泄的對象,嘖嘖,想想都好可憐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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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話語中充滿了戲謔、不屑,以及濃濃的挑釁。
“你找死!”wwω.Χqχs8.℃òm
蕭琰紅著眼睛嘶吼道。
“等你找到我再說吧,呵呵……”
話音一落,蕭琰便只聽見咔擦一聲脆響,電話中斷了。
“該死!!!”
蕭琰爆喝一聲,渾身粘稠的殺意如潮水一般洶涌而出。
剎那間,風云變色,天地皆驚!
想他蕭琰,戎馬十載,殲敵百萬余眾,年僅二十七歲便以無敵之態問鼎至尊之位,封號鎮國!
手握滔天權勢,身懷不世功勛!
前無古人,后也難有來者!
可如今,連自己的女人和女兒都保護不了,又拿什么去保護這億萬百姓?
正在營地外特訓的三千鐵血戰士,被這恐怖的殺氣震懾,全部單膝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大夏五大戰王聞訊而至。
“至尊!”
“大哥!”
五大戰王齊齊上前,滿臉關心之色。
“至尊,發生了什么事?”
漠北王龍戰天顫聲問道,他跟隨蕭琰多年,如此恐怖的殺意,他也只見過一次。
那是三年前,因為遭遇叛變,數萬漠北軍被困,數千男兒力戰而亡。
蕭琰一人一刀,沖進敵軍大本營,于萬人之中斬殺叛徒。
那一戰,血流成河、尸骨成山!
那一戰,殺得八十萬敵人膽戰心驚,退避三舍!
那一戰,讓所有人認識到了什么叫做至尊一怒,伏尸百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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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五章主仆泡湯免費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