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木爬樹很快,三兩下就上去了。
這是一棵巨大的細葉榕樹,樹干要兩個合圍才能抱住。最低的樹杈距離地面有三米多高。
細葉榕樹、望天樹和油棕是這里最常見的樹木。
望天樹樹干光溜溜的,筆直向上,很難爬。
油棕相對低矮一些,不適合爬上去登高望遠。
他們才選了細葉榕樹。從沒爬過樹的林言,覺得自己若是成人了,單靠自己的力量根本上不去。
“老黑,你能爬上去嗎?”
“以前行,現在難了。”
“毛木能帶著我爬上去嗎?”
猶豫了一下,老黑不太確定道:“應該能吧。”
過了有二十分鐘,毛木下來了。
他笑著道:“運氣好,上面沒大蟲子。”
“快帶我去。”林言激動起來,終于可以看得更遠了,從睜開眼睛,每天都只能看到眼前,想看得更遠太難了。
毛木把林言放在背上,用麻繩捆住,這才開始向上爬。
老黑守在樹下,仰頭看著他們很快不見了。
細葉榕樹枝葉繁茂,分叉很多,一棵樹遮天蔽日,樹下面陰涼,在其遮蓋下,底下只長著一些低矮的雜草。
爬了十多分鐘,終于到頂了。
毛木選了個好位置,靠著榕樹枝條支撐著身體,他站了起來,把林言從背后解開,抱在胸前。
撥開層層遮擋的枝葉,讓林言看過去。
“林言,看,那邊是太陽河。”
“嗯嗯,看到了。”林言點著頭,“這棵樹真高,看得非常遠。”
“是呀,我們選對了。”
毛木從小就爬樹,對遠處的情景早已了然。
林言不一樣,第一次目眺遠方。
一眼望過去,一片蔥蔥郁郁的樹木過去,就是寬闊的太陽河,像是一條銀色絲帶點綴在碧綠大地上。
太陽河的另一邊,也是一片綠色鋪過去,地勢漸漸升高,隱約可見遠處的起伏。
林言腦袋轉了轉,換個方向看,依然是這樣的景色。
她不死心再換個方向,想要把那一邊看得更詳盡。
除了醒目的太陽河,其他都是一樣。
一片波瀾壯闊,蔥郁秀美,但卻沒有大的起伏,像是一片平原地帶。
記下這個方向和看到的一切,并讓胖寶留下圖片。林言道:“我們換個地方,把四周都看一遍。”
她要搞清楚,太陽部落所處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樣子的。
毛木把她綁在身后,換了個方位。
林言睜大眼睛,看得很仔細,終于不是一片綠了。
“那邊是什么?”
“不知道。”毛木誠實地說道,“那邊太遠了,我們的人從沒去過。我也問過部落里的人,他們都不知道那是什么。”
林言判斷方位,那是西北方,很遠的地方層巒起伏,其中有幾座山很高,一眼就能看到聳入云天的山峰。
有的山被植被覆蓋,偏西方的山峰,零星能看到光禿禿的,應該是石山。
把這一方景象印入腦中,再次換了個方向。
正西方,是他們狩獵的方向。
延伸出去的是一片草原,更遠處有山巒起伏。
轉了一圈,細細看過后,林言確定了四周的大致情況。
以太陽升起一方為東邊判斷,太陽河大致是南北走向。
沿著太陽河流域是一片廣闊的平原地帶,兩邊分布很廣泛,在很遠處有山巒起伏。
西方山峰高大挺拔,有石山。
東方一眼望不到邊際,地勢相對平坦。
北方和南方是太陽河流過的地方,是大平原。
在北邊很遠處,太陽河有個大轉彎。
只能看到這些了,想要知道更多,必須親自走過才能確定。
天地廣大,太陽部落掩藏在其中,想要踏出這片地域十分艱難。
如今他們傍水而居,太陽河養育了這一群人。
林言想,沿著太陽河流域應該還有其他人或部落,只是繁茂的林木和各種動物都阻擋了人們的腳步。
人還是太弱小了,在大自然面前是那么微不足道。
想要過上以前的生活,林言更絕望了。
日常自閉開始,回去的路上,林言情緒低落,始終提不起興致。
毛木和老黑專心走路,小心防范著,也沒注意到她的反常。
一連兩天,林言沉默異常,不愛說話,也不愛動了。
她最愛做的就是躺在洞穴口,曬著太陽,半天也不動彈一下。
花紅和葉子經常早出晚歸,沒察覺到異常。
可木石、老黑、毛木都發現了異常。
不止他們,野芽和來找林言學習認字的孩子們也察覺到了不同。
水生最為敏銳,他第一個問林言,“你怎么了?”
其他孩子也圍了過來,他們都想知道她到底怎么了。
以前的她小小的一個,更像是個小大人,沉穩不亂,眼里有光。現在的她更像是岸邊離開水的魚,蔫蔫的,失去了活力。
林言睜開眼睛,有氣無力,“我不想活了。”
圍著的孩子都瞪大了眼睛。
野芽急的大喊:“為啥不活了?”
“就是,為啥啊。”
“活著這么好,你咋不想活了呢。”
……
孩子們七嘴八舌,立即吵起來。
林言任由他們吵鬧,一言不發。
水生看不下去,大吼:“都別吵了。”
過了會兒,小孩子們安靜下來,水生看了一圈道:“你們都安靜,別急著說話,聽林言說。都不要說話,我說可以了再張嘴。”
孩子們瞪著大眼睛點了點頭。
水生是一群孩子里年紀最大的一個,他已經跟著家里人外出過多次,是大孩子了。在一群小蘿卜頭里很有威信。
維持好秩序,水生放輕聲音,“林言,你為啥不想活,部落里的人都在為了活著掙扎拼命。你小小年紀,怎么就不想活了呢。”
水生想不明白,林言那么聰明,知道那么多新奇的東西,這都是他好奇向往的,他想用更多的時間去探索,去尋找發現。
林言懶懶的翻了個身,改趴為坐,憂愁道:“知道太多也不是好事。”
“怎么說?”
看林言沉默,水生再道:“你不說,我們怎么知道你咋想的,又怎么幫你。”
其他孩子嗚嗚嗚地跟著點頭,都期盼地看著她。
看著一雙雙純真的黑眼睛,林言突然覺得自己太慫了。
這些孩子啥都不懂,對未來充滿希望,而她這個成人卻自怨自艾,只想著自己,遇到一點兒困難就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