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眸劫

第三百七十七章 浮世齋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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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浮世齋隱于水霧之中,小橋流水、綠柳粉荷,仿若止于畫中的瑤池仙境。

而這一副靜止的畫卷被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破,清早出來采集露水的子悠聞聲,站起身來看到由遠及近的身影。

“公主?您怎么來了?”

慕云漪與浮世齋的丫頭們向來很熟,也從來很少端著架子,只是這一次,她并沒有露出笑臉,神情反倒極其嚴肅,對子悠道:“本宮來浮世齋何時還需要提前通報了不成?”

“奴,奴婢不是這個意思。”

大約是從沒有見過慕云漪這般疾言厲色,更是以“本宮”自稱,子悠驚得差點連手里的玉瓶都掉落在地,“奴婢陪您進去。”

“不必,本宮自己去找孟漓。”

說罷,慕云漪大步走進浮世齋,子悠跟在后頭一路小跑都險些沒有跟上。

慕云漪無比熟稔地繞遍了整個浮世齋的屋室,皆沒有找到自己想見之人,最后來到了孟漓的藥齋前,一把推開了門。

此刻的孟漓盤腿坐在矮幾前,用玉杵碾著什么,見來者是慕云漪便放下手中的小杵站起身來:“小漪漪,你回來了?”

“主子,公主她……”跟在慕云漪身后的子悠看著孟漓,似有為難之色。

“無事,是小漪漪又不是旁人,子悠你先退下罷。”孟漓仿若無事地擺了擺手。

“是,主子。”

而原本在屋內伺候茶水的子魚,為慕云漪添了一杯梅子茶后亦退了出去。

屋內只剩下慕云漪二人后,她瞪著孟漓直接開口道:“人呢?”

“什么人?”孟漓十分自然地展了展自己有些皺了的下袍,神色清明。

“不必跟我裝糊涂,慕修,慕修在哪里”

“慕修?”

“你不要告訴我,你不知慕修活著。”慕云漪目光尖銳到讓孟漓感覺到近乎冷漠,這是她對于孟漓從未有過的陌生。

“不錯,我知道慕修活著,可此時他不在這里。”

“所以,你很早之前就知道,他還活著,并且幫他一起瞞我,騙我。”慕云漪的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可她的周身幾乎可見一股寒意正在一寸寸地向孟漓爬來。

“是。”面對慕云漪的咄咄逼人,孟漓的目光亦沒有躲避,正視于她。

“為什么?”

“因為我也沒有把握,究竟,他能不能活下去。”

孟漓鮮少說出“沒有把握”這種詞眼,而除此之外,她更是在其話間聽出了旁的關鍵,“沒有把握?你是指當時,還是……”

“沒錯,直到現在,我也沒有把握,他的身子能否撐下去。”

“為什么,他明明已經活過來了,不是嗎?”慕云漪上前一步,身上原本的戾氣瞬間褪去,變成了茫然與慌亂。

“他能活過來原本就是逆天而行了,可他尚未恢復完全,便執意下山,在虛濁峰中強行運功不說還受了重傷,哎,他這不是在提前耗命嗎……”孟漓嘆息著。

“你師父呢?你師父可有旁的法子?”慕云漪不敢順著孟漓的話繼續想下去。

“小漪漪,你應當猜到的,慕修之事,我師父怎會沒有出手,這回單單憑我也沒辦法逆天轉命。”

慕云漪沉痛的閉上雙眼,“他,當初受了很多苦吧。”

“慕修當時僅存了半口氣,幾乎是被揉碎了骨血,被一點點重鑄,每日十二個時辰有人不斷看著才勉強續了命。”

“慕修,慕修……”他吃了這樣多的苦楚,而上次在寒冰墓室中相見時,竟如同什么也沒發生一般,還在拼了命地護著慕云漪。

“所以我沒有告訴你,小漪漪,對不起。”言及此,孟漓的目光暗淡下來,“我真的沒有把握。”

話已至此,慕云漪心中的怨氣縱然沒有消散,卻也不會繼續埋怨孟漓了。

“孟漓,他果真不在這里?”

“他如今真的不在我這里,況且你方才也已經自己查看了浮世齋上下,不是嗎?”

“慕修你究竟去了哪里……”

“我想,慕修定會主動回來找你的,畢竟他所做的一切,皆是為了護你。”孟漓嘗試著說著連自己都沒有底的話安慰慕云漪。

慕云漪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

“小漪漪,一路上也疲乏了罷,你且等等,我這便去給你做你最愛吃的……”

“不用了,我先走了。”說罷,慕云漪便匆匆轉身離去。

而孟漓口中未及說出口的“青梅羹”到底是咽了回去,垂下眼眸,徒留一聲輕嘆。

慕云漪離開浮世齋后,馬不停蹄地去往洹山霧隱峰,無庸的草廬,她不死心,想著若不是在孟漓這兒,慕修會不會在無庸那療傷?

結果卻并沒有如她所期所盼,無庸告知了她同樣的話,慕修的確經無庸與孟漓師徒二人之手醫治,而現如今,慕修的確不在霧隱峰草廬之中,無庸上一次見到慕修時,便是早在慕修執意前去無相之墟前。

出了霧隱峰,慕云漪舉目四望,山川峻嶺、河流草木,分明是充滿生機的畫卷,卻讓她心中驟然生出無力與絕望,甚至她心底有一個聲音在問自己:是不是那時在冰室中是最后一次見到他,或者……那時見到的慕修,根本只是自己過于思念他的幻覺,他終究還是回不來了……

西穹皇宮的承光殿,作為慕云鐸的寢宮正殿,他卻很少出現在其中,最主要的原因便是由于他總覺得這宮室太過明亮,待在里面真真是不自在。

可是欽天監和禮部卻執意說這承光殿與慕云鐸的八字最為相和,對于國祚興邦是最好不過的,拗不過那些老家伙們,只好將此處作為起居寢殿,但大多時間他都自個兒貓在偏殿,落個清凈。

這會子,小鈺子戰戰兢兢地立于慕云鐸旁邊,額角滲出細密的汗水卻不敢擦拭,他自小六歲便入了宮,怎么也算是宮中的老人兒了,可面對這位西穹新帝,卻實在是難以摸透脾性,更是不知道為何皇上登基后便直接升了自己為宮中的首領太監,照理說,比他資歷深的大有人在,而他當初也并非與順親王府有何淵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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