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錦

第八章 驅蟲藥

“相公,你可不可帶我去集市?”

回去的路上,曹織錦纏著陳凡生央求道。

“我一個人在家悶死了,出門又怕遇到曹大娘……怎么樣,相公帶我去嘛,去嘛!”

不等他拒絕,曹織錦動之以賣萌。

陳凡生想到她從前一個人在家的樣子,同意了。

兩人回家取了竹筐和驅蟲藥,陳凡生帶著曹織錦來到村中的一戶人家。

那戶人家的主人是個中年男人,獨身一人,院子里半包起來,搭了個棚子,養了兩頭驢子。除了地里的活兒,他平日里還靠幫人運貨謀生。

院子里露天放著一輛四輪板車,車頭的套索已經泛白,平時兩頭驢子輪流換著幫他拉貨。

按他的說法,全身家當都在這兩頭驢上,沒掙夠錢之前不敢讓它們太過勞累!

曹織錦原本以為全村子里的人都不待見陳凡生,沒想到這戶主人家見到他,臉上透露著幾分意外之喜。

“上次我的驢發瘋跑進林子里,多虧了凡生給我攔了下來,我說哪天需要我幫忙,我就將我的驢借你,不收錢,凡生偏不,沒想到今天竟然主動找上門來了!”他看著曹織錦笑道,“織錦,好久不見,你又長高了。相公會疼人,你有福喲!”

曹織錦面色緋紅,偷偷拿眼看陳凡生。

陳凡生走過去摸了摸驢頭,對主人道:“這頭驢我借走了。”

主人豪爽的一揮手:“牽走,在你手里我放心!”

臨走的時候,曹織錦對主人感激一笑,她希望村子里的人都能對相公這么好。

“相公,你會駕驢車嗎?”

陳凡生扶著曹織錦爬上車,自己也靈活的爬了上去。曹織錦看著陌生的驢車擔憂問道。

陳凡生將抽驢的竹條放到一旁,輕輕在驢身上拍了一下,那驢像受到某種指示一般,乖巧而平穩的小跑了起來。

“相公,你好厲害!”曹織錦興奮的望著他,似乎他做什么事情,都可以像剛剛那樣不費吹灰之力。或者說,她喜歡看他胸有成竹的樣子!

集市上人多,驢車不準入集市,陳凡生便將它寄放在集市口一家酒肆后院里。

集市上很熱鬧,人多手雜,曹織錦難免被人推搡到。陳凡生伸過長臂,一把將她護在自己的臂彎里,好不容易到了藥鋪門口。

曹織錦抬頭,只見門簪上掛著一直漆得發亮的匾額,匾額上寫著三個大字“同仁堂”。

“好氣派的藥鋪!”曹織錦忍不住贊道。

“這是當然,整個縣城,我們同仁堂敢說二,沒有藥鋪敢說一!”伙計站出門迎接,瞅見陳凡生背后竹筐里的草藥,立刻冷了臉,“要賣草藥去別處!”

“你怎么變臉這么快,這苦荊雖然不是什么稀缺的草藥,但是你們藥鋪也需要這種草藥吧?”曹織錦不開心的說道。

那伙計不耐煩的說道:“要是平時我們或許就收了,今天不同,我們這兒有貴客,沒工夫和你們這些寒酸鬼討價還價!”

“你……”欺人太甚!曹織錦剛想拿出自己做的驅蟲藥,好讓他后悔剛剛狗眼看人低,一個年輕的男子聲音從大堂傳了過來。

“且慢。”

他身著顏色素凈的月牙白錦緞衣裳,溫文爾雅氣質不凡,看起來是個富家公子。

“公子有何吩咐?”坐在他旁邊面泛油光的中年男子連忙起身問他道。

看樣子,這個留著山羊胡子的瘦男人是這家藥鋪的掌柜。

“開門做生意,客人來了,哪有拒絕的道理?”他也站起來,看向兩人道,“你們忙,在下告辭。”

“公子慢走,小的送送公子!”掌柜的連忙大步跟了出去,一會兒便折回來,熱情的將陳凡生和曹織錦二人迎了進去。

曹織錦給掌柜的看了她做的驅蟲藥,掌柜的又驚又喜,對此物贊不絕口。

但是當她談及價錢的時候,掌柜的表示他無法做決定,等明日他們從外地回來,他問過之后才能做決定。

他們將驅蟲藥放在店鋪里,賣掉竹筐里的草藥,去集市上買了口鍋,身上一文不剩。

還好借來的驢車不要錢,不然他們得走回去!

回去的路上,陳凡生看起來心情不佳。

也是奇怪,他不笑的時候一直都是一副清冷的樣子,但是她偏偏就是能在他重復的清冷中感受到他不同的心情。

“相公,別灰心,掌柜的看起來很喜歡我們的驅蟲藥,等他們東家回來了,一看肯定也喜歡,明天我們去收錢就好了!”

看著她興致勃勃安慰他的樣子,他甚至不忍心開口。

“明日,我有件急事。”

但他還是說了。

“這樣啊,去驢主人家的路我記得,明日我去找他借毛驢,我去找同仁堂就行了。”

她雖然嘴上這樣說著,但是心底多么希望下一秒他無奈的嘆一口氣說道:“算了,還是我陪你去吧!”

但是她沒有聽到他這么說。

他只是叮囑她不要和陌生人說話,拿到了錢趕緊回來。

她一一應下,安慰自己道,誰沒幾件急事呢?是她最近太依賴他了,希望他的雙眼一直黏在她的身上。

晚飯曹織錦吃得很少,睡到半夜的時候被餓醒。她一動不敢動,閉著眼睛聽自己肚子咕咕叫,提心吊膽。

她分明有賭氣的成分,奈何肚子不爭氣,現在起來覓食豈不是很丟臉?

她輕輕嘆了一口氣,沒想到竟被他聽了去。

“餓了吧?”

聲音不是從身邊傳過來的。

她睜開眼睛,發現屋子里還有光亮。

陳凡生點了只蠟燭在桌邊看書。

曹織錦推開窗戶往天上看,此時已經月上中天。

“相公,你一直沒有睡嗎?”

“睡不著。我去給你取飯。”他放下書,出了房間。

曹織錦在他剛剛的位置坐下,翻過封面,竟然還是本兵書!

陳凡生取來飯菜放在桌上,碗壁的水順著陶碗的曲線流到桌面上,很快在碗底積了一汪水。

到了半夜,飯菜竟然還是溫熱的。

原來他早就料想到她會餓,所以在鍋里燒了熱水,將飯菜連碗浸在熱水里保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