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酒點江山

020章 青龍獻爪

小樹林里,胡憂面對著一個月來扎出的樹坑,沉默著。每天五百槍,得到的是這樣一個結果,這不得不讓胡憂深思。

是自己不夠努力,還是天賦不行。

這一個月以來,團訓認真,休息的時候還再加訓。刮風不休,下雨不走,就算是手累得抽筋,也是稍微好轉,就馬上又繼續練習。

而朱大能在做什么?每次團練,他只扎那么幾槍就偷懶了。一解散就四處找人嬉戲。或是跟候三斗嘴皮子。

可就是這樣,自己都沒夠擋他一槍。

胡憂不斷的在腦海中反復的重復著朱大能的那一槍。他那槍出得平平無奇,卻是那么的高效。他當時如果在進一寸的話,自己就算不死,眼睛也要被廢掉。他是怎么做到的呢?

胡憂嘗試著把朱大能的動作分解,經過無數次比劃之后,他猛然發現,自己做不到朱大能的那種準度。

朱大能的那槍,明顯是沖著自己眼睛來的。也就是說,他在出槍之前,就已經決定了進攻的路線。

胡憂試著在樹上畫上一個指頭大的圈,然后用槍扎。十幾槍之后,他發現自己的槍,十之八九要偏出那個圈外。即使有一槍能在圈內,也不是在圓圈的正中心處。

緊接著,胡憂回想到,朱大能的槍指著自己眼睛的時候,槍頭完全沒有顫抖的跡象。直到他收回槍頭前,槍尖與自己的眼睛都使終保持在一點上。

“用槍之道,在穩和準嗎?”胡憂自言自語道。

猛然,胡憂想了起太史公送的那本故事書里,似乎有一個關于槍的故事,里邊的人物對話,有提到到用槍的。他趕緊把書找出來,快速的翻開。

“有了。將后發踵著力于一端,奮十二分力,發十二分滿,后手力透前手外,自踵至槍尖為一條,其體直。顧出槍長而重,手熟則速。一人發槍,多于三四人,長矣,重矣,速矣。”

一開始,胡憂看得并不是很懂,不過他結和了自己的親生體會之后,發現這段話說的是雙腳一虛一實,著力于一腳,全力出槍。要求以全身之力出槍,要決是出槍要快,要準。

“這個和教頭說是似乎不太一樣呀。”胡憂邊看邊思考著。可惜這個故事很短,只提了這么一句話而已,說得不是很明白。

“會不會在別的故事里還有類似的東西呢。”胡憂暗忖。

胡憂把書一頁頁的翻開,快速的翻看。連續翻了幾十頁,他找出了幾句似乎有用的話。

“刺虎貴準,以中其目。”

“人游場之用,卻又須留性。非為社稷立功名,而動輒血流骨折。”

“槍有五法,青龍獻爪。”

細細讀來,這些話好像在說著什么,但是卻又相互不連著,有些不知所云。胡憂看得有些頭痛,把書放在身邊的石頭上,歇息一下腦子。

就在這時候,林中不知道突然發現了什么事,驚起了幾只小鳥。這些鳥在飛過胡憂頭頂的時候,居然拉下一陀屎。還好胡憂正好向上瞄了一眼,及時躲了過去。不然這鳥屎肯定砸在他的腦袋上。

可是胡憂是躲過了,那放在石頭上的書卻沒躲過。那屎正好落在書上。

胡憂氣得要命,指著那鳥罵道:“可惡的臭鳥,哪天胡憂大爺不爽,把你的賊鳥窩給掏了。”

既然暫時想不出什么東西,胡憂決定先從準頭方面練起,看看效果怎么樣。不行的話,回去找朱大能問問看。三人行必有我師,不恥下問嘛。

胡憂找了片樹葉,把書上的鳥屎給刮掉。正想在找什么東西擦了一的時候,胡憂突然愣住了。因為他無意中發現,那鳥屎弄臟的地方,似乎出現了幾個字。這幾個字是在青龍獻爪這幾個字下面的,胡憂記得這里原來是空白的,沒有字。

“會是什么?”胡憂顧不得鳥屎的惡臭,仔細辨別那幾個字。

“扎必盡?”

后一個字上還粘著鳥屎,看得不清楚,胡憂又用樹葉輕擦了一把,出來一個‘力’字。

“扎必盡力?什么意思,難道說........”

胡憂想起了以前看過的電影,似乎秘集都是要用特殊的方法才能看到的。這個不會這么變態,要用鳥屎吧。

別管它是不是,胡憂的手已經動了起來。他小心的把樹葉上的鳥屎擦在‘扎必盡力’幾個字的上下左右,很快,越來越多的字出獻在了‘青龍獻爪’這幾個字的下面。

胡憂變得非常的興奮,難道說那個自稱太史公的老頭,其實是一個深藏不露的奇人?

在用鳥屎把整張紙全都擦試過一遍之后,胡憂得到了百多個字。

“古有名士,射牛不中,中之必命。真留非數年之功不可,假留則拋校槍也。青龍獻爪,初學三槍即止,扎畢盡力。少歇更扎。多則手滑無實用。每扎以索穿錢,行之人妙。熟后錢后貼紙,過錢不傷。

身法宜側而忌平,宜蹲而忌立。平則闊,立則長,側則短,所備者少也。能蹲坐而進退如風,身心如一,槍心如一,則無往而不利。”

不多,胡憂卻足足反復看了一個小時。邊看身思考,揣摩。什么是精華,這一字一句都是精華所在。

“初學只扎三槍嗎?”

胡憂小心的把書收回戒指里,抱槍來到樹下。小馬步,側身而站,槍交右手,平心靜氣,用心去感覺槍的存在。

“嘿。”

胡憂猛的一槍,直扎身前大樹。腳借地力以達腰,腰手連動,心隨槍進。

“噗。”

“叭。”

槍頭扎入樹中,槍桿應身而斷。強大的后挫力,使得胡憂連退幾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這一槍,幾乎用盡胡憂全身的力氣,他坐在地上好一會,才爬了起來。在出槍的那一刻,他感覺到有一股力由腳到手,直透槍尖。那種感覺,說不出的爽快。

來到樹前,胡憂臉上出現了驚喜之色。因為這槍,居然入木八分有于。胡憂相信,如果不是最后時刻,自己的手微顫了一下,導致槍與手沒有成一條直線,使得力稍偏在槍桿上,那么這槍,應該可以扎得更深。

槍桿斷了,不能再繼續練了。胡憂把槍頭從樹上拔出來,往小樹林里走。他要為槍從新配上槍桿。

軍營里是有后備配桿的,不過胡憂不打算用那個。那種是很普通的木桿,遇折易斷。在槍桿斷的一瞬間,他想到了一個詞‘避震器’,也就是彈簧。然后想到了白蠟桿。

白蠟桿取自白蠟樹。它通體潔白如玉、堅而不硬、柔而不折,桿身可彎曲到180度不劈裂,柔韌性強,自身纖維密度稠,有較強的自然拉力,在干燥的地方不劈裂,在潮濕的地方不變形,其彈性、韌性是其它木質不可比擬的,被中國古代首推為做槍的最好材料。

槍法在中國古代是可以“了卻君王天下事”,封妻萌子的絕學,素有百兵之王的美譽。白蠟桿從來都是兵王就好的伴侶。胡憂不知道這里為什么要用硬木槍桿,但是他相信,國人五千年積累下來的東西,決不會是空穴來風,胡編亂造的。

白蠟樹的皮叫做荊樹皮,是一種藥材。胡憂跟師父的時候,親自采收過,所以胡憂認識白蠟樹。

雖然胡憂直到現在,還弄不清楚這里究竟是什么空間。但是這個地方和生他養他的祖國,無論是天氣還是地理都很像。這里大部份的值物,和原來的世界也沒有什么區別。所以胡憂相信,這里應該也會有白蠟樹。他要造一只屬于自己的白蠟槍。

胡憂今天的運氣不錯,很快,他就在發現一顆很不錯的白蠟樹。費好好些力氣,胡憂終于弄出了一根長二米二的白蠟桿。

只見這根白蠟桿沉重密實,表面發青,沒有一點疤節,筆直如切。把槍頭裝上,槍頭不比槍把細多少。發力一抖,桿身直震,桿頭振幅雖不大,但持久。

胡憂再來到樹前,平心靜氣,按青龍獻爪所記,一槍刺出,‘噗’的一聲輕響,入木一寸有于,而且因為白蠟桿特有的彈性、韌性,像避震器一樣,讓回彈的反作用力減少了很多。

“好槍。”胡憂忍不住低聲喝道。

第二天,胡憂來樹林的時候,帶來了幾枚銅錢。他沒有把銅錢像書中說的那樣,用繩子懸著,而是一枚枚把它們釘在樹上。

用槍扎錢眼,胡憂知道自己的水平還達不到這個地步。所以他給改良了一下,把銅錢釘在樹上,再以槍扎銅錢,這樣力度和準頭,全都可以練到。

換上白蠟桿后,胡憂的白蠟桿無論是靈活性還是在反震力上,都要好很多。但是在控制準頭方面,要比原來的硬木槍難。因為白蠟桿受力后,有一種顫力。這使得槍頭不把好把握。這很可能就是這個世界不用白蠟桿的原因,當然,也有可能他們還沒有發現白蠟桿的好處。

第一輪的三槍,胡憂沒有一次扎中銅錢。不過他沒有因此而發棄。沒有成功,那是因為自己做得還不夠好。他相信國人五千年的智慧,不會給他指條的。

三槍過后,胡憂停下來休息。以青龍獻爪的方式扎出的三槍,要比一般的扎槍累很多。三槍過去,胡憂身上大半的力氣都消耗掉了。

趁著休息的空當,胡憂把那本故事書又翻了出來。他對這本書產生了很大的興趣。雖然用發現青龍獻爪的辦法在書里并沒有在發現別的東西,但是書中本身記載的故事,就很有看頭。

太史公的故事都不是很長,初看起來,似乎沒什么特別的地方,但是仔細再看后,又似乎總能讓人聯想到什么東西。同一個故事,每看一遍,都會有不同的感受。

日子就在這樣看書,練槍,看書,練槍里一天天的過去,轉眼又過去了三十天。

經過三十天的練習,胡憂對白蠟槍的控制已經熟習了很多。準頭從前三天的一槍不中,到現在每刺出五六槍,就能有一槍刺中銅錢。

兩個月的刻苦練習,胡憂的身體也比原來壯了不少。也許是因為用槍的關系,往日略顯油滑的臉角,多了幾分剛毅的線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