貯金閨

第六十七章:鬧新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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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吃著小宴,雖則多有異心,但是還算安生,轉眼間便至暮色轉黑。

席間言語中竟又談起來即將興辦的會稽山學。

說到這會稽山學,謝令姜心里略微有了些想法,但是并不開口說話。

再過了些時辰,天色漸晚,眾人便紛紛說要去看鬧新房。

謝令姜原本不怎么想去,可是郗道茂,王孟姜,謝令和三個人都把她團團圍住,就連丘十一娘也興致勃勃的走了過來。

“何不去看看?我也沒見過這樣的熱鬧呢,想來該是很好玩的。”

謝令姜只能被這些娘子們圍著,一同前去,這新房設在后院東廂,里頭早就圍了別的娘子們。

年紀小的謝令和伸著腦袋要從蓋頭底下看新娘子的模樣,把別人都笑了夠嗆。

裴九娘確實是盛妝,瞧上去雍容華貴,艷麗大方。

王孟姜慌的她的手給握住,“令和你可不能這樣急呀,人家新郎還沒看新娘子長什么模樣,怎么叫你先看了?你個小鬼頭?”

再過了一會兒,新郎王長豫果真來了,瞧他相貌清秀,風姿綽約,今日看上去真是精神氣十足的。

門口那些郎君們都在看著里頭,但是似乎還沒有進來的想法,謝令姜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瞧上去倒是淡定,只是心里頭也覺得怪好奇的,謝令姜已經不記得上輩子自己嫁人時是什么模樣?但是瞧著別人成婚,心里頭居然也覺得有些納罕,要知道自己將來是厭惡這些儀式什么之類的東西,所以上輩子成為大婦也沒怎么去別人家?

按照傳統習俗來說來說,新婚夫婦進入洞房之前,要從親屬中選一位兒女齊全的吉祥長輩充當全福夫人。

而中書郎庾亮的夫人毋丘氏就是今日的全福夫人,只見她手執托盤,里面裝滿棗、栗子、桂圓、花生等,走進洞房,一邊抓起這些果子撒向寢帳,一邊吟誦:“撒個棗、領個小,撒個栗、領個妮,一把栗子,一把棗,小的跟著大的跑。”

看著自己的姑母正在撒東西,丘十一娘看的有趣,抿嘴一笑了。

庾道憐在一旁有些酸酸的開口:“你才多大了,就這樣傻笑,像一朵花似的,難不成你也想嫁給我阿兄?”

謝令姜幽幽的看了庾道憐一眼,她發現這小娘子的確是沒什么心機,有什么說什么,說實話就是沒腦子了。

丘十一娘一時只覺得有些尷尬,旁邊王氏的娘子們都有些側目,至于桓玉霞和衡陽郡主,余姚郡主在一塊兒更是直接就笑出聲來了。

“哈哈,小小年紀就思春。”

“她以為自己是誰呀?不過是個外鄉佬,怎么還以為自己能當宗婦嗎?”

“誰都可以成為裴九娘嗎?丘十一娘是異想天開了吧。”

謝令姜留意到南康長公主與桓溫的長女桓伯子此時此刻站在一旁,似乎有作壁上觀的意思。

謝令姜忽的想起來,這位出自譙國龍亢桓氏的嫡長女,比之她的姊妹桓玉霞而言并不如何出色,長到十歲被賜封郡主封號,但是并不討喜,卻最終成功嫁至太原王氏,也就是四嬸王荃的嫡親侄子,名輔王坦之的嫡次子王茂和家里頭,算是赫赫有名的政治聯姻,卻又恩愛和諧無比,從未鬧過矛盾。

謝令姜也許就是在這一剎那起了禍水東引的意思,微微一笑,詢問道:“桓郡主,你可知道庾夫人在干些什么呢?從前未看過,倒是不明白?”

桓伯子這時溫溫和看過來,解釋道:“這也不難,我從前是看過幾場婚禮的,也問過阿娘這個問題,阿娘和我說的話,現在,我也可以和你說一說。棗子諧音“早子”,栗子諧音“利子”或“妮子”,花生意味著花花搭搭生,既生男又養女,合在一起,就是早得貴子,兒女雙全。”

桓伯子聲音溫和,又身份貴重,左右便都仔細的聽她說了,方才丘十一娘的尷尬頓時也解除了,此時便是感激無比的投來一笑了。

庾夫人丘氏也面色極為柔和,而后開口道:“請新郎掀蓋頭。”

謝令姜這時就想離開了,外頭好像擠進來的人越來越多了,她一只手牽著謝令和的手,另一只手牽著謝道聆,想要叫她們離開。

謝道聆此時還嫌的不夠,踮起腳尖往那頭看:“阿姊,怎么不看看新娘子的模樣?新娘子肯定最漂亮了。”

謝令姜又不好批評她,正準備哄她的時候,新郎王長豫心里一跳,有些緊張的準備挑起蓋頭的時候,外頭好像有什么在爭吵,好像說有人翻墻了,前頭的賓客鬧事,而后那些郎君們前呼后擁的從窗子翻進來,沖進來。

這些小娘子們何曾見過這樣的陣仗,被撞的東倒西歪,有的還被人抱在懷里了,庾夫人丘氏大驚失色,連忙讓丫鬟們把門打開,小娘子們爭先恐后的往外逃。

謝令姜心里一咯噔,怪不得今日里頭總覺得不大安寧,原來出在這啊!

衡陽郡主索性被丫鬟護在邊上,她是司馬氏的郡主,自然旁人也不敢輕慢于她,她有心想看桓玉霞,卻發現桓玉霞正在從容不迫的被幾個人護著往門外走去,那面上分明還掛著得意無比的笑容,似乎有些挑釁的盯了一眼慌張不已的謝氏大娘子謝令姜。

衡陽郡主心里頭覺得有些不好,可現在不知道該怎么表達的情緒,有心想要護謝令姜,可是,此時這樣動亂,也只好以保全自己為主。

桓伯子似乎未曾發覺別人的異狀,很快的出來了,謝令姜拽著謝道聆和謝令和二人往外走,可是很快的感覺到有些不對,這些郎君們不知從哪冒出來,謝令姜,壓根分不清楚他們究竟誰是誰?這真的是世家大族的郎君們嗎?并非王謝庾氏,倒是有點像是桓氏和其他氏族。

謝道聆嚇得嚎啕大哭,想要往外趕,可是被撞得東倒西歪的。

謝令姜就像是庇護雛鷹的老鷹,努力的張開雙手,好不容易快到門口的時候,謝令和和謝道聆,居然被人撞了出去,這門被人從外頭關了起來,門里到處是小娘子們的哭聲,謝令姜先被人推了一把,而后好像被人攔腰抱住了,她抬頭看了一眼,就看見門外頭桓玉霞唇角的陰冷笑意。

而后就見大門被徹底的封死,謝令姜受制于人。

王長豫體弱,此時被郎君們圍住,裴九娘的蓋頭被掀起來,那嬌艷的面容上也是惶恐。

今日之事,倘若說出去,那便是令人震驚的緋聞,還有是荒謬之談。

謝令姜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丹砂、雄黃、白礬、曾青、慈石的味道。她自幼身體孱弱,服了許多藥,對這些習以為常的中藥的味道十分了解。

寒石散,又稱五石散。這是自先魏名士何晏耽聲好色,服了五石散后,頓覺神明開朗,體力增強后,在他的影響下,廣為流傳的。寒石散處方不同,可藥性皆燥熱繪烈,服后使人全身發熱,并產生一種迷惑人心的短期效應。當今貴族中人相繼服用,一時成為風氣。

可是如何會在婚宴上出現的呢?

是別有用心的人攛掇這些郎君們服用寒食散,想要以此大鬧破壞王相長子王長豫的婚禮嗎?

謝令姜觀察了四周后,發現許多人都處于一種非理智的躁狂狀態,鬧新房是如此好的一個借口,可是,裴九娘,乃至她,以及在此的許多小娘子就要承受這樣的侵辱怠慢嗎?

謝令姜伸手從發髻上摸出一個小簪子,這簪子倘若打開,便是最鋒利的利刃,只是今日這大喜之日,縱使有些燥亂,難道自己還能讓她染上鮮血嗎?

“你們是誰?想干什么?”

裴九娘裴脂硯十分害怕惶恐,此時有人朝著她身上的喜服下手,有人輕佻至極的摸了一下她如同黑玉一樣的長發。

聲音里更是帶著一種怠慢:“如此嬌嬌娘子,倒是便宜了王敬豫這個病秧子!”

謝令姜抬眼望去,居然發現那調笑之人居然是孫泰,駭然一驚,瑯琊孫氏的孫泰,上輩子殺了王知音和自己舉家的孫恩的叔叔。

難不成苗頭在此?

瑯琊王氏和瑯琊孫氏生死之仇的源頭,孫氏被稱為寓居江左的次等士族的因由,都在此處嗎?

謝令姜努力的回想王導嫡長子王長豫的生平,只知道他在升平年初就英年早逝,丞相王導和夫人曹氏嚎啕大哭,哀憂至極。

說王長豫身來體弱,所以英年早逝,而他的夫人裴九娘呢?好像并無消息。謝令姜努力的回想,卻發現上輩子年幼時真是活的太過糊涂,居然一無所知。

此時驚慌失措的被調戲的裴九娘就像是迷途的麋鹿,謝令姜心里頭忽然有了可怕的猜想,難不成就是因為新婚之日裴九娘被褻瀆,而后郁郁寡歡,因病離世,而王長豫也因此而心生憤恨,又不保養身體,也英年早逝。

孫氏與王氏之仇就從今夜開始嗎?瑯琊王氏權勢高漲,而后鞭笞孫泰,斥責瑯琊孫氏為寓居江左的次等士族。

又在經年之后,孫恩心中暗記此仇,而后起義,滅殺王氏族人。

謝令姜心里百轉千回,而后她睜大眼,努力的翻轉身子,朝著正抱著自己朝里頭走,快步走去的一個郎君。

“這位阿兄,你要帶我去哪里呀?”

這郎君愣了愣,然后搖了搖頭,他也不知道此時此刻自己在做些什么。

謝令姜一本正經的微笑:“既然你不知道,那把我放下來可好?你這樣抱著我,我感到不舒服。”

對方看著她的眼睛,居然下意識的真的把她放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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