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令姜一進來的時候,就瞧見大家看著自己的目光是這般的珍視。
謝令姜抬眼便笑。行禮問安:“大家,諸位兄長,究竟緣何要笑我呢?”
謝令和歡歡喜喜的過來,滿臉含笑的開口:“阿姊,你快和我說說,這次你有什么妙招,叫那個登徒子有這樣下場?”
謝令姜看了一眼笑而不語的謝三郎謝玄,而后道:“三兄,你是不是又胡說些什么?哪里是我的主意。”
而祖母大家孫氏,真真是極為溫柔的看著的謝令姜,自己的這個小孫女,實在是得天地之靈氣,“快過來些。”
大孫氏把謝令姜一下子摟到了懷里頭,極是溫柔的開口。
“我的小可憐的,在外頭辛苦了些,可憐你這些兄弟兒郎們都是不夠聰明的,自己做事不妥當還想賴到長安身上。”
摸了摸謝令姜的頭發,而后擺了擺手,“今日聽你們說的實在是太熱鬧些,不必再說了,便都回去好好歇歇,也不許再說了,多說無益的。回頭還引他人留意,再是不好的。”
眾位郎君女郎都離去了,而后大孫氏抱著謝令姜又開了口:“你只說實話,今日里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
謝令姜似乎頃刻間軟肋就軟了下來,聲音哽咽,再沒有方才那樣的肆意無比,反倒是脆弱無比的開口。
“祖母家家,我心里頭好害怕呀。有人想要害我阿娘,嗚嗚嗚。”
她聲音里透露出自己的無助和心痛,而后便是茫然。
大孫氏雙眸深深,有些枯瘦的手安撫著謝令姜。“長安不要怕,誰想從我謝氏大婦手上入手,便是該死的,有家家在,你和你阿娘都不會有事的。”
而后語氣愈發嚴厲起來,“家家答應你,你去讀書。一切都是安然無恙的,不必太過憂慮,至于囂張跋扈的小王氏,怕是覺得母憑子貴,你阿娘或許良善可欺,可是我陳郡謝氏難道兒郎還少嗎?”
“桓溫故意與你阿耶交好,暗地里卻不知道是怎樣的狼子野心,只是你阿耶愚鈍,錯把魚目當珍珠了,你三叔看的明白,桓世子此般行動,你也不必害怕,你三叔會想法子收拾的。”
謝令姜終于表現出來作為年幼的女郎的恐慌,雖則她上輩子活了那么多年紀,可是今生今世醒來時還是個稚童,她在祖母家家面前,總難免表現出來小女兒形態。
“家家。”
看到謝令姜這般模樣,大家孫氏心里頭才放心了些,所謂慧極必傷,小娘子太過聰慧,如同妖孽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幸好,還是這般模樣。
而后等到謝令姜睡了,才讓茯苓把謝令姜抱著到玉璧櫥里頭休息。
而后就把謝三叔給叫過來了。
謝安隨后回來的,先去了兩位太先生那,聆聽了堂伯父的教誨,而后便到了母親這里。
“母親。”
大孫氏只是略微的看了他一眼,而后目光下垂。
“三郎。”
謝安道:“母親可有什么事情吩咐”
“倒也沒有旁的吩咐,只是想著你不是我親生的,我可有慢待你的地方?”
謝安聽了便是一驚,而后立刻就跪在地上。
“阿娘為何要這樣說?兒心里頭感激您,您待兒比之兄長更為親近,又悉心教導,您倘若這樣說,兒萬死不能贖其罪。”
“阿娘。”
謝安被大孫氏如是輕飄飄的話語驚的雙目通紅,幾乎含淚。
大孫氏伸手摸謝安的頭。
“三郎,你是當我親生兒養的,我待你嚴厲至極,也是因為如此。”
謝安抬頭,幾乎哽咽的開口。
“阿娘,你有什么吩咐,便盡管說好了。”
大孫氏沉沉開口:“因為如此,我才讓你們兄弟幾人都不要納妾室。可是大郎實在是個混賬東西,現在府里頭才有這么多腌臜事情,可這些腌臜事情我是不愿多管的。只是有人動到了大婦頭上,還想覬覦我們長安,恐怕是在做夢吧!”
“請阿娘放心,此事我一定會調查清楚,那些人自當為此事負責了。”
“那我便放心了,還不快快起來,怎么到這么大年紀了?還像一個小娃兒一樣!”
大孫氏臉上仍舊帶著笑容,然后看著謝安恭敬地站起身,復嘆了口氣。
“咱們這樣的大家族,靠你大兄宗子頂立門戶,完全不可能的。只能依靠你了!去吧!阿娘老了,你阿耶也莫要指望了!”
“喏,阿娘!”
謝安從容不迫的離去,在這滿天霞光里頭背影無比的蕭瑟,大孫氏是把陳郡謝氏的心掏出來給謝安看了。
這樣的大家族就像蜿蜒的人體內部的五臟六腑一般,一旦有一個地方開始腐蝕,所有的一切都會慢慢的腐爛壞掉。
他必須要站出來,他必須要丟棄他所有的風骨和清名,然后來守護這個垂危的龐大的百足之蟲一樣的家族。
他再也不能是從前那個風情玉朗的謝三郎了,從這一刻起,他只是謝安石。
謝令姜躺在床上,也似乎預感到了什么,一切都會有變化的,一切再也不能像從前一樣安然無恙了。
大孫氏回頭過來看謝令姜,小娘子此時睡得香甜,睡夢中似乎還有點手舞足蹈
“嘻嘻,家家。”
大孫氏再看菱花鏡里頭自己朱顏已老,兩鬢蒼蒼,不禁有種歲月遲暮的感覺。
“乖,小長安,夢里一切都是香甜的,醒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會稽山學召開,圣人于朝野中下定下暫遷建康行宮,謝父遷會稽內史。
王家設宴,謝令姜堪破陷害詭記,小王氏有孕,母親大為受傷。
這是昨日的事情,謝令姜從天光燦爛中醒來,再而后還沒來得及探望阿娘阮容,就聽到這樣的一個消息。
小王氏害喜恃寵而驕,母親纏綿病榻。
謝令姜簡直覺得難以置信,阿娘不會因為這么點事情而感到生氣的。
這里頭肯定有祖母大家的手筆吧?
果不其然,門外就是小丫鬟玉珠的哭喊聲。
“求大娘子救救我們二娘子吧,二娘子還在大家外頭跪著呢。”
謝令姜稍微有些詫異的詢問身旁的侍女子魚,子魚神色不變的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