貯金閨

第一百七十七章:佛道宴

“我從未見過如此狡詐之徒,阮遙集,你實在是無恥至極!你們兩人真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阮遙集微微一笑:“多謝你的夸獎,我也是這么想的呢。”

兩人很快的前去了穎川庾氏,大司空庾冰大人稍微有些驚詫,尤其是目光接觸了阮遙集的時候,面上十分恭敬的開口:“世子殿下和少將軍蒞臨寒舍,鄙人實在是榮幸之至。”

會稽王世子殿下司馬道生為了緩解此時稍微有些尷尬的氣氛,連忙開口道:“東海王殿下,現在在雞鳴寺里修行,東海王妃因此抱病在床,聽說沒有三日回門?”

誰知道氣氛因此而更加尷尬了。

阮遙集幾乎想把身邊這人的腦袋打開來看看,里頭裝著些是什么?人家女兒如今是個活寡婦,身為父親的怎么會不傷心呢?還在人家傷口撒鹽,問這種問題?

果不其然,大司空大人面色稍稍黑了下來,醞釀了一會兒才皮笑肉不笑地回答道:“多謝世子殿下關心,小女福薄,如今只要東海王殿下,身體康健便無妨了!”

“兩位快里頭請,可是前來探望我阿兄的?我阿兄自從被保釋之后,身體大不如前,精神狀況也不大好!”

穎川庾氏里,庾亮的長子庾羲,正巧也在府里頭,聽聞阮遙集兩位前來拜訪,連忙就收拾前來了。

阮遙集敏銳的察覺到這位東海王的岳父大人,大司空庾冰瞧著自己這位嫡親侄子的目光并不如何友善。

說來也是,穎川庾氏最后的繼承人是誰?還有待商榷,但毫無疑問的是,中書令大人的嫡子最適合繼承家主的位置,這向來都是按照祖宗家規的。中書令庾亮活不過明年正月,這繼承人的爭斗之事也就甚囂塵上了。

中書令庾亮的嫡次子庾羲,早先前自己自然也聽過他的名聲,聽說他向來愛好游學平生,最愛四處游蕩,而后寫一些游記歷史,謝三叔曾屢次稱贊他非常有雅致,將來也是名士之一。

幾人相互見禮,阮遙集免不得詢問他游學知識,而他也免不得要交談他家君的病情,庾羲老早就想見見這位朝廷中的新貴,屢立戰功又學富五車的,出自陳留阮氏的郎君,阮遙集。

一時之間幾人說話還十分融洽,大司空庾冰便也沒有什么插嘴的余地,只能坐在一旁聽著他們清談了。

比起此時如坐針氈的大司空庾冰,身為女兒的庾道憐似乎過得更為自在。

琳瑯滿目的珠寶,隨意的擱置在閨房里頭床榻上,腳踏上,胡床上,梳妝臺上,乃至于地毯上,天氣漸漸有些清寒,可她屋里屋外還插滿了各色的鮮花。

外人眼里頭恐怕此時凄惶無比重病在榻的東海王妃娘娘,此時此刻鮮活又明媚的,妖嬈至極的懶懶的坐在那里話本,眉宇之間尚有幾分春色,真正是放開了的牡丹花。

會稽王司馬昱幾乎把所有的市面上能見的珍寶都捧到她面前了,對自己心得的這個小情人兒百般疼愛。

身邊的侍女婉紅聲音嬌滴滴的,但是十分乖巧:“王妃娘娘,說那位趙國歡喜公主生的明媚異常,看人一眼,便讓人由心的喜歡上一奴婢,看來她的美色倒不如您的十分之一。”

庾道憐聽到侍女奉承的話,并不在意,反而有些好奇,“陛下和娘娘召見那位歡喜公主了嗎?趙國人和我們生的長的可像呀?”

婉紅搖了搖頭,似乎有些忿忿不平,“那歡喜公主現在還在驛館里頭呢,咱們陛下和娘娘根本不愿意見他,只是連累了會稽王殿下,最近不得不出處理這事,聽說這次前來的還有趙國的冉平王世子,是一個集沉默寡言的啞巴似的人物,或許也要在咱們世家貴族里頭挑選一個女郎和親呢!不知道誰家那么可憐!”

聽到這個消息,庾道憐眼里頭終于浮現了一絲兇狠的紅光,她自然不會忘記是誰在自己墮落的過程中推了自己一把的,王五娘子王孟暉親手端給自己那杯茶的,倘若要不是那杯茶,自己斷斷不可能與會稽王司馬昱有肌膚之親,所以此時她必然要送一場王五娘子王孟暉好姻緣。

也許是想到這里,不由得笑了,誰知道會稽王司馬昱居然過來看她了,臉上浮現了一絲和藹的笑容,“憐兒,在想什么呀?居然笑得這樣可愛?”

庾道憐有些驚喜異常,連忙就撲進了他的懷里頭,攬著他的脖子嬌軟的撒嬌道:“你今日不是勞煩公務去了嗎?不要接待趙國的使者嗎?”

“孤真是頭疼呢,陛下和娘娘要先晾涼趙國的使者,可是又不能顯示出我們晉國不重視這次和談,所以預備讓哪家舉辦一個賞花宴會或者是什么交流的詩會之類的,好先行試探前來的歡喜公主和那冉平王世子?這里還沒什么好人選,孤也是鬧得沒辦法了!”

庾道憐聽到這里,眼睛亮了亮,而后瞇著眼睛笑了:“殿下,這樣苦惱不如就讓我來為殿下解憂,如何呀?”

會稽王殿下司馬昱,自然是驚喜不已,然后刮了刮她的小鼻頭,“可是如今東海王在雞鳴寺里頭,大家都說你病重了,那你又如何能舉辦宴會呢?”

庾道憐便大笑,此時的笑容格外的暢朗,是許久都沒見過的陽光,會稽王司馬昱心里頭由衷的有些觸動。多想一時呵護著無憂無慮的笑容啊!

庾道憐似乎想到了極為好笑的事情,而后笑意盈盈的開口:“難道在殿下眼里頭我只是一個什么都不懂事的天真無邪的小娘子嗎?從前在閨中,我也是極為聰明的,好不好?就說東海王身體有所傳諭,我想為東海王殿下祈福,并且身子好轉變,舉辦一個佛道清談會好了!”

“自然出自我大國風范,要給這趙國使臣以及趙國公主和那位冉平王世子發帖子了,另外的話,再請一天世家娘子郎君作陪!”

庾道憐這主意簡直太精妙了,而且想的十分的周到,會稽王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腦袋,衷心的贊嘆道:“你當真是聰明伶俐,倘若余姚有你十分之一就好了,也不用孤擔心了。”

庾道憐又可憐巴巴的開口:“我可沒有像殿下這樣好的阿耶,余姚郡主之所以會這樣天真無邪,是因為您一直把她捧在掌心上,而我從小就一直活在陰暗里頭,也沒有人寵愛我!”

庾道憐這樣嬌軟可憐的說話,讓人心都忍不住有些發軟了,再而后,二人便陷入了一種格外的靜謐的甜蜜里頭。

謝二娘子謝道聆的病終于好了許多,因為阿耶答應把她阿姨給接回來了。

先前被遣到家廟莊子里頭呆著的王小婦,最一開始自然是氣勢洶洶的,而且對在莊子里頭的那些農戶們頤氣指使,他們起初看著這人過來的時候,雖然狼狽不堪,卻帶著不少的銀錢,又穿的極為的富貴,自然是畢恭畢敬的。

可時間過得久了,這婦人還是養尊處優的高高在上的,總是拿他們出氣,可是主族那里又沒有派人過來看望過,漸漸的就有些人不信邪了,又有些人貪婪王小婦的財物了,而后確實受了些苦日子,但是自從王小婦的長兄四處尋訪,最后訪到了這里頭,自然又嚇唬了這莊子里頭的人一次。

王小婦的長兄,一直都把這個妹妹寵的跟眼珠子似的,看到這個妹妹瘦了之后,眼淚就忍不住的往下掉,只覺得虧欠已經過世的父母雙親,而后又有些埋怨道:“你怎么能假孕呢?都怪你嫂嫂,背后給你出這個點子,你怎么就這個樣子呢?這可是大事!”

雖然說很疼愛這個妹妹,但是還是忍不住對她之前做的事情進行了指責,而后又送了許多的銀錢過來,就是希望王小婦在這地方能把身體養好,只要好好的活著,將來一定有機會回到陳郡謝氏去!

王小婦也算是日子過的還不錯,可沒想到,先過來接自己的,不是陳郡謝氏的人,而是瑯琊王氏的,自己是瑯琊王氏庶出郎君的女兒,又是嫁給人家做妾的,作為家族的犧牲品,向來是不被關注的,自己早些年就已接受了這個現實。

但是看到瑯琊王氏王二郎君,風姿毓秀的走到自己面前的時候,心里頭還是由衷的感到訝異,然后才想到久遠的年幼時所受到的教導。見到嫡出的郎君就要行禮,“給您請安,您是右軍兄長的哪個郎君呢?”

瑯琊王氏王二郎君王知音,此時居然抱了抱拳,看上去極為溫和,“姑母,在下是二郎,聽說您在此地受苦,便想來看望于您!”

自己怎么能當對方一聲姑母呢?王小婦王仙羅都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話,雙眼中迅速醞釀了淚意,而后似乎又猶豫了些,才有些焦灼的開口道:“我這日子一眼望到頭了,可不知道將來會怎么樣?郎君是活在金玉殿堂里頭的人,居然能前來看我這卑賤之身,心中感激無以言表!”

而后又連忙收拾了一個稍微干凈的椅子出來,就要端點茶水過來給他喝,畢竟是娘家來人,本以為娘家除了長兄,還記得自己不會有別的人了,可沒想到居然會派身份這樣尊貴的嫡出郎君過來來看自己!

“姑母不必感到彷徨,好日子還在后頭呢,只要姑母肯聽話,未來必定還能過上富貴長久的日子,謝四郎君不就是姑婿安西將軍目前最優秀的兒郎嗎?”

王二郎君王知音有些意味深長的開口,王小婦渾身打了個機靈,而后似乎明白了什么,又想了想,此時在屋里頭等著自己的四郎謝倏然,忙不迭的點了點頭。

謝二娘子謝道聆,感覺到像做夢一樣,阿姨真的回來了,可是見到阿姨的時候都驚呆了,阿姨怎么這樣骨瘦如柴了呢?阿姨看上去整個人身體都變得特別差了!

王小婦自然是非常聽話的換了最差的粗布麻的衣裳,只要看上去最苦最可憐,態度最卑微,就一定能讓安西大將軍回心轉意,她最了解那個男人了。因為對方心里頭喜歡的就是卑微柔順的女子,而不是喜歡自己這樣從前總是要鬧脾氣的!

謝令姜完全沒想到她母女二人在會稽山,家里頭居然出了這種事情,阿耶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居然又把那恬不知恥的居心叵測的王小婦接回來了。

狐貍頭或許都覺得這事可大可小,便都有默契的裝作不知道,左右也不是什么要緊的事情,不過是一個妾室而已,安西大將軍想寵幸哪個妾室就是哪個妾室?這點小事也不必通知原配夫人阮容。

謝令姜并不知道這件事情,倘若知道這件事情,她絕對不會留下這種威脅阿娘阮容生命的存在,一定會悄悄的將王小婦解決了。

庾道憐要舉辦一場佛道清談的宴會了,歡喜公主一邊翻閱著手中精致無比的手扎,另一邊好奇地詢問司馬道生:“這東海王妃娘娘是個什么樣的人呀?”

司馬道生擦了擦額頭的汗,他感覺到這趙國公主就是一個十萬個為什么的存在,整天像好奇寶寶一樣的問這問那?自己稍不留意就可能掉到她的陷阱當中,真是一件難伺候的事情呀!

司馬道生雖然心里頭對這個小賤人十分不齒,分明是個狐貍精,一樣的存在,但是維護他們泱泱大國的風范,自然是要說的非常的委婉。

“東海王妃娘娘十分善良,出自穎川庾氏,家教良好,非常善于跳舞,多才多藝,面對交際呢,又是八面玲瓏,長袖善舞,你見到她之后,應該會很喜歡她。”

“哦。”

歡喜公主點頭答應了。

司馬道生,卻忍不住掐死她,自己說了這么多話,你居然只哦了一個字,哦你的頭!哦!

冉平王世子依舊高冷的不說話。

趙國丞相姚弋仲,非常溫和的笑容:“世子殿下和公主殿下一定會去的,勞煩世子殿下前來送這請帖了!”

司馬道生這才告辭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