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佳婚聘

第四十一章 巧遇祝文怡

“就這樣?”翠娘聽完婆子的敘述,驚詫地問。

那婆子點點頭,說:“后來我買東西去了,后面的那些事是那兩個留守的丫鬟說的。”說完,婆子畏懼地看了翠娘一眼,生怕接下來迎接自己的就是一個不明物體。

翠娘這次倒是冷靜下來,沒打沒罵,只是嚴厲地吩咐道:“這件事先壓下來,記得回去告訴他們,誰也不許給我走漏了豐盛,否則……哼!”

翠娘的話沒有說完,卻嚇得那婆子兩腿簌簌發抖,幾乎站立不穩,唯唯諾諾地應了聲。

“封鎖消息,就說仙姑玩累了,要在屋里多休息幾日,不許人去打擾。”翠娘吩咐道:“還有,記得給我多派些人,仔細地尋找仙姑!”

那婆子一臉為難地說:“可是,咱們誰也不知道仙姑長得什么樣啊!她整日打扮成那樣……”

翠娘也犯了難,當初抓祝蘭臺來得時候,因為時間趕不及,是讓長治直接脫了祝蘭臺的外衫就……

“叫長治!給我叫長治進來!還有,順帶讓樓里給姑娘們畫像的畫師也進來!”想起長治剛在在花魁競選上毫不猶豫地站在自己這一邊,翠娘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稻草,歡喜地說。

那婆子領了名,飛快地離開了。

可惜,翠娘不知道長治對她心存怨恨。再得知祝蘭臺消失的消息之后,長治不但沒有幫翠娘畫祝蘭臺的像,反而到鳳海天那里告發了翠娘弄丟祝蘭臺的事,還妄想接替翠娘掌控秀色樓!

然而,鳳海天生平最恨的就是背叛,長治偏偏在翠娘落魄的時候落井下石。因此,在長治告密之后,鳳海天不但沒用重用他,反而將他和翠娘各自毒打一頓,全都扔到野外喂野獸。

誰也不知道,祝蘭臺此時,正在祝文怡家,舒舒服服地沐浴完,換上了一身嶄新的女兒家的裝束。

也是事有湊巧,祝蘭臺那日隨便挑了身邊的一輛毫不起眼的馬車翻身上去,誰承想那馬車竟然是載著祝文怡從城外辦事回來的!

祝蘭臺剛跳上馬車時,祝文怡嚇了一跳,幾乎尖叫起來,那馬車夫也想要將奔跑的馬兒喝止住。幸好祝蘭臺及時開口求救,才止住了祝文怡的尖叫。

祝文怡因兒子常伽藍癡迷佛經,因此對于佛教也多有信奉,吃齋茹素,心地十分純善。見祝蘭臺開口求救,祝文怡急忙將她拉到馬車里,挑開簾子對車夫說:“繼續往前走,這是我的一個本家。”

那馬車夫不疑有他,繼續趕路。

祝文怡這才仔細打量起祝蘭臺來,詢問她出了什么事。祝蘭臺只說自己是從長安洛陽來投奔親戚的,結果跟隨行的商隊走散了,被壞人抓住,逮著了空子便逃了出來。

祝文怡正好挑開窗戶上的簾子,看見幾個拿著刀的人行色匆匆地在尋找著什么,便對祝蘭臺的話深信不疑了,轉而軟語安慰起祝蘭臺來。

“姑娘你是從長安來的啊!”祝文怡有些驚喜和期待地問:“那你認不認識長安的祝家?”

祝蘭臺心里一愣,問:“哪個祝家?”

祝文怡聞言,苦笑一聲,說:“我可是糊涂了。長安成那么大,姓祝的也不少,你怎么就偏巧會認識呢……”

祝文怡話語里的悲涼感染了祝蘭臺,祝蘭臺心底一熱,沖口而出:“我也姓祝,說不定夫人你說的祝家我認識哦!”

祝文怡一聽,立刻又燃起了希望,說:“就是長安城東貨郎巷的祝家!那祝老爺去世得早,撇下一雙女兒一個兒子,大女兒嫁到了山東東萊,兒子娶了言家的女兒,小女兒嫁給了長安城西的呂家……”

祝蘭臺緊盯著祝文怡的臉看,眼里從驚訝到激動到委屈,眼中的淚珠兒一個接一個地滾下來,將她臉上的故意抹上去的灰慢慢地洗去。

祝文怡只顧著沉浸在自己的回憶里,并沒有發現身邊祝蘭臺的異常。突然,祝蘭臺猛地扎進祝文怡的懷抱,嘶啞著聲音哭喊道:“姑媽——”

“姑媽!”祝蘭臺歡快的聲音傳來,打斷了還沉浸在與祝蘭臺巧合的相遇中的祝文怡的沉思,接著,一道粉色的身影就飛也似的奔到了祝文怡面前。

“瞧瞧瞧瞧!”祝文怡從回憶中醒來,站起來雙手抬起祝蘭臺的雙臂,轉了幾個圈,滿意地說:“還是咱們的小蘭妞漂亮!這一身的粉色襯得咱們的蘭妞越發地水靈了!”

祝蘭臺被夸贊得有些不好意思,嬌嗔地說:“姑媽”

祝文怡見祝蘭臺害了臊,也不再打趣她,將祝蘭臺拉到自己身邊的椅子上坐下,一邊拿了毛巾給祝蘭臺擦著還在滴水的頭發,一邊感嘆道:“小時候就書蘭妞最知道跟姑媽親,如今長大了,也還是蘭妞最知道跟姑媽親!武兒啊……”

祝蘭臺聽得心虛,她這次來照顧祝文怡自然是一個原因,但最重要的原因,還是怕留在長安,被家人發現自己的棄婦身份,然后那些前世的打罵就歷史重演,愈演愈烈……

心底掙扎了一下,祝蘭臺抬頭,拉住祝文怡的手,認真地說:“姑媽,我,我有些事要跟你說……”

聽祝蘭臺說完自己的經歷,表明自己棄婦的身份,祝文怡愣了半晌,才激動地握緊拳頭,憤然道:“什么?!呂家的小子居然背著你跟別的女人茍且?!呂家阿翁竟然縱容他這樣對你?!”

雖然知道祝文怡說的是實話,但翁姑縱容呂氓休棄自己畢竟是重生前的事,這一次自己沒去呂家求救,呂家翁姑自然也就沒有很大的責任,雖然他們事后依然縱容呂氓和蘭云……

“姑姑,我沒有回呂家,我直接就跟呂氓要了休書……”祝蘭臺訥訥地解釋道。

“什么?!”祝文怡聲音提高了八度,害得祝蘭臺以為她要罵自己笨,可憐兮兮地低著頭等著接來心疼的責怪。

誰知,祝文怡一把拍在祝蘭臺的肩膀上,分外贊賞地說:“蘭妞,做得好!他先不仁不義的,咱們也沒必要搖尾乞憐!”

祝蘭臺像是遇到了知音,一把抱住祝文怡,嚎啕大哭起來。

恰在此時,常然從私塾回來,一進門聽見女人的哭聲,以為是祝文怡出了什么事,快步跑進來,急切地問道:“娘子,怎么了?!”

祝蘭臺聽聞有人說話,趕緊抬頭,將眼淚擦干,站了起來。

“相公,你回來得正好!”祝文怡上前拖住常然的胳膊,將他拖到祝蘭臺面前,義憤填膺地說:“呂家那小子居然背著咱們的蘭妞跟別的女人廝混,還是個青樓女子!害得咱們蘭妞大老遠地來看我,還吃了不少苦……”

祝文怡只顧著抱怨,絲毫沒有看到常然直接過濾掉她的話,盯著祝蘭臺看了一會,常然恍然大悟道:“原來是小蘭妞啊!什么時候來的?怎么不說一聲,我也好去接你!”

祝蘭臺斂衽行禮,澀然喊了一聲:“姑父……”

祝文怡這才發覺自己被無視了,有些生氣地拽拽常然,直到看見常然面色有些羞窘地說:“孩子還在呢,拉拉扯扯的像什么話!”又看到祝蘭臺抿著嘴兒偷樂,祝文怡這才訕訕地收回了手,干笑幾聲。

還是常然反應快,直接無視剛才的窘迫,問道:“怎么回事?呂家的小子怎么突然寫休書?那呂家的阿翁……”

常然還沒問完,祝文怡就噼里啪啦地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常然聽完皺眉問祝蘭臺:“怎么你沒有跟大嫂她說嗎?這樣大的事,怎么可以瞞著大嫂?”

不得已,祝蘭臺將那對無良兄嫂的惡形惡狀告訴了常然和祝文怡,小聲說:“我一怕娘聽了經受不住打擊,二怕兄嫂見我不能幫襯家里,對我和娘不好,還徒惹娘傷心……”

祝文怡憤然:“武兒如今怎的成了這個樣子!我記得他小時候乖巧懂事,最知道心疼你這個妹妹的,怎么現在變得我幾乎都不認得了?!還有武兒家的,身為媳婦就應該孝順婆婆,怎么可以嫌棄婆婆吃白飯?!先前大哥去得早,要不是大嫂辛辛苦苦地把武兒拉扯大,還保住了大哥的家業留給他們……”

“咳咳咳!”見祝文怡一時激動,絲毫沒有停下來抱怨的趨勢,常然干咳幾聲,止住祝文怡的嘮嘮叨叨,說:“蘭妞這一路上吃了不少苦頭,你也別總是煩她,去做兩個小菜,給蘭妞接風,吃完了你們姑侄倆想怎么敘都成!”

祝文怡一聽也是,便起身往廚房準備晚飯去了。

祝蘭臺趕緊跟上,說道:“姑媽,我給你打下手!”

祝文怡歡喜地一笑,拉著祝蘭臺的手,姑侄兩人歡歡喜喜地去了廚房。

看著祝文怡和祝蘭臺親昵的背影,常然長嘆一聲,祝蘭臺跟自己的妻子從小就親,人又乖巧懂事,若是她肯嫁給自己的兒子的話……

唉……

想到一半,常然就忍不住嘆氣。知子莫若父,常然很了解兒子常伽藍對佛經的癡迷,是俗世間的任何事都不能將他從佛祖身邊拉回來的。連父母子女間的親情都不能將常伽藍從“普渡眾生”的偉大抱負中驚醒,只怕這些紅塵中的男女情愛之事,對他來說,更是可有可無的。

常然又重重地嘆息一聲,心里越來越思念遠在天竺的兒子常伽藍,不知道上一封催常伽藍回來的書信有沒有送到?不知道兒子可否在妻子思子成疾前趕回來?不知道常家的香火會不會維系下去?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