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要幫春屏找個像樣的婆家?”祝文怡有些驚訝,她一直覺得祝蘭臺待在鳳家有點應付的嫌疑,誰知道祝蘭臺如今竟然如此關心鳳家的一個小丫鬟
不管怎么樣,祝文怡都覺得這是個好兆頭,所以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下來。
“那就多謝姑媽了。”祝蘭臺真心地感謝道,又不忘記體貼地囑咐祝文怡:“姑媽,春屏畢竟是個姑娘家的,在沒有找到合適的對象之前,還希望姑媽對春屏保密,免得她害臊。”
“這個我自然是省得。”祝文怡連連點頭,想了想又疑惑地問:“為什么不從鳳家的下人們中間挑個好的?知根知底的不是更方便?還有,聽說春屏是你婆婆以前的貼身丫鬟,你要給春屏找婆家,應該要知會她一聲吧。”
祝蘭臺點點頭,說:“昨日我已經寫信告知婆婆這件事了,要是快的話,估計四五天就能到達。至于為什么不在鳳家的下人們給春屏挑一個夫婿,那是因為我不想春屏一輩子都是奴籍,更不想以后春屏的孩子也是奴籍。
說句實話,雖然春屏每個月都要偷偷地寄一封信給她以前的主子,但是也并沒有做出對我不利的事來。而且,當初初到鳳府,人生地不熟的,要不是春屏的幫襯,我也難熬得到今天。所以,既然要給春屏找婆家,我就希望找個好的,讓她嫁過去之后大小也做個夫人,讓別人來伺候她。”
祝文怡聞言點頭,她也見過春屏不少次,確實是個知道替祝蘭臺打算的好丫頭。
“這事包在姑媽身上,你放心”祝文怡笑道。
祝蘭臺又再次表達了自己對祝文怡的感謝,這才狀似不經意地隨口問道:“表嫂在嗎?”
“在。最近你表嫂身子重,大多在房里歇著。”祝文怡很自然地答道,隨口問:“要姑媽陪你去嗎,蘭妞?”
祝蘭臺搖搖頭,一臉平靜如常地微笑道:“那姑媽您先仔細地想想,有沒有給春屏當婆家的合適人選,我去跟表嫂說會兒話。”
祝文怡不疑有他,點點頭,親自送祝蘭臺到了前院與后院連通的月洞門,這才折回身去。
見祝文怡離開,祝蘭臺驀地松了一口氣,耷下雙肩。
其實,今天拜托祝文怡幫春屏找個好婆家自然是事實,但是祝蘭臺來常家還有一個最重要的目的,那便是找文小冰說和文家和鳳家生意上的事。
祝蘭臺早上離開的時候特地打聽過,鳳崇昨天天未明就趕出去處理,一夜未歸,今早仍然沒有處理好的鳳家跟文家的生意上的摩擦,而鳳家和文家鬧不合的根源,在于鳳海天的奪權。
據回來幫鳳崇拿所需物品的鳳博說,鳳海天在積極對海運一項攏權的同時,也開始努力地想要插足鳳家在洛陽這個大本營的生意,除了祝蘭臺名下的藥材生意因為鳳海天看不上而免去遭劫之外,鳳海天對鳳家在洛陽的其他生意都指手畫腳,其中力度最大的便是對鳳家發家生意,也是最大的經濟支柱絲綢業的強勢介入。
文家是鳳家常年以來穩定的合作伙伴,負責鳳家大約四分之一的蠶種和蠶戶的供養。多年來,鳳家和文家相處融洽,從來沒有出現過任何生意上的摩擦,尤其是文小冰嫁給常伽藍之后,因為多了一層親戚關系,兩家相處得更是融洽,生意上的交往也進一步加深。
誰知道,在預定下一年的蠶種和養殖蠶戶時,鳳海天不知道從哪里找出了一個新的合作伙伴來,對方地開價明顯地比文家低上很多。以差價讓鳳家盈利更多為由,鳳海天直接決定舍棄文家。
表面上看,聽取鳳海天的建議對鳳家很是有利,但是實質上,這不過鳳海天對洛陽絲綢業奪權的一個試水行動,若是這一次讓鳳海天得逞了,只怕他日鳳海天還會生出更多的事來。
另一方面,文家看在和鳳家多年的情分上,以及新進添得一層親戚關系上,最初得知這個情況時并沒有立即發作,想著或許鳳海天只是一時心急,等到鳳崇知情后插手,早晚會改回來的。
誰知,文家這一等就是好幾個月,而等到的消息也不是他們預期的模樣——鳳海天強硬地指出,若是文家不降低價錢,那他就找別的蠶戶合作,徹底地舍棄文家這個合作伙伴。
文墨怒了,一個斯文秀氣的書生似的商人難得大發雷霆,不顧多年的友情和親戚情誼,直接要求撤銷跟鳳家的合作,并要求足夠的賠償。而直到此時,鳳崇才得到消息,可見鳳海天的保密工作做得有多好
眼見著鳳崇去文府找文墨談事,一天一夜未歸,祝蘭臺便坐不住了,想著正好她也要到常宅請祝文怡給春屏找個好婆家,便想趁機找文小冰從中調和。
深吸一口氣,握緊雙拳,吐氣,微笑,祝蘭臺神色如常地走向文小冰和常伽藍夫婦的房間。
走到文小冰房間的時候,肚子已經微凸的文小冰斜靠在軟榻上,正在逗弄常平和常安兩兄弟,微笑著教他們背《三字經》: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茍不教,性乃遷。養不教,父之過……”
見祝蘭臺挑簾進來,文小冰便停下來,朝祝蘭臺招招手,親切地問候:“表妹來啦,快請坐。”
雖然祝蘭臺虛長文小冰一歲,但是文小冰嫁給了常伽藍,便一樣地稱呼祝蘭臺為表妹。
“表嫂,在忙啊?”祝蘭臺笑瞇瞇地進去,坐在軟榻旁邊的矮凳上,甚至自然地捏了捏常平和常安兩個小家伙粉嫩的臉頰,惹得兩個孩子咯咯直笑,半天也沒有止住。
“沒有。”文小冰略微坐直了身子,說:“不過是閑著沒事,教他們兩個學點東西來打發時間。”
祝蘭臺了然,常家除了她之外,在洛陽并沒有什么親近的親戚,文小冰日子過得自然是有些孤單的。幸而有了常平和常安梁兄,不然祝蘭臺還真不知道文小冰每次怎么度過孕婦的憂郁敏感期。
“表哥呢?”祝蘭臺隨口問道:“還在努力地譯介佛經嗎?”
文小冰搖搖頭,有些赧然地說:“我今兒不知道怎么回事,很想吃洛陽城的那些風味小吃,比如桂花糕、驢肉火燒、千層酥之類的,你表哥便一大早地出去幫我張羅了。這算時間,估摸著也快要回來了。”
說著,文小冰的雙頰便漸漸地紅了起來,恰似她跟常伽藍成親那年綻放的桃花。
祝蘭臺見此,一顆心不禁沉了一下,不覺地就想起自己的遭遇,尤其是鳳崇跟她發生了那樣親密的關系之后,竟然拋下她直接入住文家商談合作,這讓她多多少少有些生氣和不滿,甚至有上門捉人或是包袱款款地走人的沖動。
祝蘭臺很羨慕文小冰和常伽藍之間的融洽和和美,羨慕到甚至有些妒忌。祝蘭臺不明白,為什么自己每一次遇見的那個人都不如別人的好?為什么她在感情和婚姻路上走得磕磕絆絆?
有時候,祝蘭臺會想起常伽藍曾經對自己的真切關懷,也會忍不住問,若是當初跟她成親的是常伽藍,那她如今又會是怎樣的光景?
然而,這樣的念頭不過是一瞬,眨眼間的工夫便被祝蘭臺否定了,她可以接受幾乎完全陌生的鳳崇作為名義上的丈夫,卻不能接受自己視作哥哥的常伽藍的心意。
原本正在各自玩耍的常平和常安兩兄弟,不知道什么時候爬上軟榻,都努力地想要趴在文小冰桃花似的臉上啃一口。怕兩個沒有輕重的小家伙弄傷肚子里的那個,文小冰便喊來丫鬟,讓她帶著常平和常安到外面玩耍去。
見屋子里就剩下了自己和文小冰,還有文小冰肚子里的那小小的一只,祝蘭臺猶豫了一會兒,便決定還是開門見山。
“表嫂,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今天來,是有要事想要請你幫忙。”祝蘭臺懇切地說。
文小冰一怔,顯然是沒有想到祝蘭臺會來請她幫忙,或者說她不知道自己能幫祝蘭臺什么忙更確切。自從嫁給常伽藍之后,文小冰便一心一意過起了相夫教子的日子,很少跟外界接觸,所以也不覺得她有什么地方可以幫得上祝蘭臺的。
“咱們之前還需要什么客套。”文小冰說起話來跟祝文怡一樣地豪爽,微笑地問:“只是,我不知道我能幫上你什么。”
嘴里這樣說,心底文小冰卻已經明白了分,估計是十有跟文家有關吧,不然的話祝蘭臺不會想著請她幫忙。
“我這里先行謝過表嫂了。”祝蘭臺感激地道了謝,這才將前些日子鳳家和文家的生意上的摩擦告訴文小冰。
說完后,祝蘭臺便靜待文小冰的回復。
祝蘭臺以為文小冰會回答“好”,或者是“不好”,誰知文小冰卻是突然開口笑得揶揄:“表妹還真是個賢內助呢對表妹婿的事這么上心,也難怪表妹婿疼你疼到了心坎上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