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蘭臺剛一開口,就覺得脖子一空,便看見春屏的一張梨花帶雨的笑顏展現在她的面前。
“主母,我們回去吧”春屏拉住祝蘭臺的雙手,歡快地說。
祝蘭臺一怔,感動地點點頭,說:“好”
不管春屏最后的決定是什么,但是至少,即使在這個時候,春屏都沒有打算放棄她一直以來真心效忠的對象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祝蘭臺發現春屏異常地喜歡粘著她,與其說是在照顧她,倒不如說是春屏想要借由她來堅定自己的決心,怕自己猶豫彷徨在祝蘭臺和鳳海天之間。祝蘭臺很是憂心,這說明春屏還是在逃避事實,根本不像是春屏的敢作敢為的性格,長此以往,只怕對春屏極為不利。
祝蘭臺想,到底那天春屏在望月院發生了什么事,才會弄得她到如此田地。
拖字訣向來不是什么好辦法,所以祝蘭臺決定跟春屏攤牌,幫助她找到自己內心真正的渴望,免得她每日飽受心靈的煎熬。
但是,還沒等祝蘭臺跟春屏敞開心扉地徹談一次,意外的驚喜來了。
祝蘭臺重生后,大約是因為時空錯亂,所以身體一直不很強壯,連一向很準時的月事也開始紊亂起來。直到祝蘭臺跟鳳崇徹底地做了夫妻,沒有了壓力和患得患失之后,月事便基本一月一次了,偶爾才會拖久一些。
所以,雖然這次自打鳳崇去了西域,到如今已有兩個月左右的時間,祝蘭臺的月事一直沒來,但是祝蘭臺并沒有多想,只是以為身體因為過于操勞出現了不適。
誰知,四月初的時候,祝蘭臺竟然頻頻覺得惡心想吐。剛開始祝蘭臺還以為是天氣漸熱,她吃不了油膩的東西,也就沒放在心上,但是后來惡心想吐的狀況越來越厲害,連陳大夫都覺得她肯定是得了什么病癥,要替她把脈。
這一把脈,便傳出了喜訊——祝蘭臺已經懷了足足三個月的身孕了
這個喜訊不到一天,便傳遍了整個鳳府;不到半個月,便傳到了遠在西域的鳳崇的耳朵里,這中間影衛功不可沒。
聽到影衛報告的時候,鳳崇剛開始還以為影衛大老遠地跑來只是為了戲弄自己,畢竟三個月了才察覺自己肚子里多了個小生命,這祝蘭臺也實在是夠遲鈍了。待到影衛表明一切都是真的,并且將祝蘭臺親手寫的家書遞上的時候,看著熟悉的筆跡,鳳崇因為驚喜過度而出現了極度震驚。片刻之后,才驚喜難以自已地歡呼起來,引來了黃志等人共同分享這個喜訊。
因為祝蘭臺這突如其來的喜訊,鳳崇決定將原本已經壓縮了一個月的行程再壓縮,害得黃志等人叫苦連連。
七月流火,天氣漸漸轉涼,祝蘭臺也終于撐過了最難熬的夏季。懷孕這段時間,本來就受眾人關切的祝蘭臺一下子成了鳳府人人爭著照顧的國寶,再加上懷孕三四個月的時候孕吐厲害,更是沒人敢讓她勞累。所以每日除了吃吃睡睡的,祝蘭臺基本上被迫取消了一切工作。
孩子六個月的時候,鳳崇的第二十三封單純問候祝蘭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的信也到了,信上無外乎向祝蘭臺報告他大約多久會到家,然后例行地問問祝蘭臺和孩子怎么樣。一開始,鳳崇每次寫書信都會問起鳳家在洛陽的生意狀況,但是自打祝蘭臺被陳大夫診斷出懷了孩子之后,鳳崇寫給祝蘭臺的書信便鮮少提及生意上的事,因為怕祝蘭臺勞神。
看完信,祝蘭臺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微笑,心想,若是把陳大夫剛剛診脈得來的喜訊告訴鳳崇,不知道鳳崇會怎樣歡喜呢
早上,陳大夫例行過府給祝蘭臺診脈的時候發現,祝蘭臺懷的極有可能是個男孩,也就是說,鳳家的下一任家主即將誕生了
提筆,祝蘭臺一邊想象鳳崇接到家書時的表情,一邊將陳大夫的話轉述給鳳崇。紙短情長,雖然寫了滿滿的五大張,可祝蘭臺還是覺得無法表達完自己全部的思念。
鳳崇接到祝蘭臺的書信是在七月底的事了。展信一看,鳳崇激動得一下子從輪椅上站起來,歡喜得不知道該怎么表達地到處踱步。
事有湊巧,黃志正好帶著巴爾飛奔回來,影衛還沒來得及阻止,黃志和巴爾就闖進了屋子里,然后便看了鳳崇一直以來掩藏的秘密——他的雙腿基本全然恢復,除了走路時稍微有點跛之外。
少不了,鳳崇向黃志和巴爾解釋一番,先表達了誠摯的歉意,然后再請求眾人保密。黃志和巴爾自然是答應了下來,又聽說祝蘭臺懷的是個男孩子,更是歡喜地恭祝了鳳崇,三個人在屋子里把酒言歡。
鳳崇那邊是歡喜無限,祝蘭臺在鳳府生命安全卻遭到了空前的威脅。
祝蘭臺懷了鳳家下一任家主的事,瞬間便傳遍了整個鳳府,自然,處在望月院的鳳海天也得到了這個消息。
得到消息的鳳海天分外震怒。本來祝蘭臺懷了孩子,已經夠讓鳳海天焦頭爛額的了,如今又診斷出祝蘭臺肚子里的孩子是個男孩,這讓鳳海天怎么不會鋌而走險。
雖然,在鳳家未必家主的孩子就會成為下一任的家主,但是鳳浪常年游蕩在外,鳳云天對于權勢沒有野心,而鳳崇卻已經有了鳳舜和祝蘭臺肚子里的兩個兒子,勝負顯而易見。
清舞是個沒名分的青樓女子,所以鳳海天未曾把她的孩子鳳舜看在眼里。但是,祝蘭臺可不一樣,她是鳳家正經的當家主母,生下來的孩子就是嫡長子,繼承鳳氏家主之位也是理所應當的事。
在思索良久之后,鳳海天決定動用他安排已久的暗樁。
而另一邊,大約是因為確定了春屏的身份,所以文夫人艷采最近頻頻邀約春屏,說是讓春屏過去幫她的忙,其實不過是想要春屏和文墨兩人培養感情,以實踐她當初跟薛瀅,也就是春屏親生母親的約定。
祝蘭臺知道文夫人的心意,也打心眼兒里想要春屏有個好的歸宿,便跟著薛瀅一起,撮合春屏和文墨。
對于春屏因為擔心她而想要拒絕文夫人的邀請的事,祝蘭臺故作生氣地問:“難道我就只能有你一個可心的人嗎?來喜和來福兩個也快跟了我六個整年了,會伺候好我的。”
見春屏低頭不語,祝蘭臺語重心長地說:“人這一輩子很長,但是機會卻不常有,記得好好把握。”
幾次下來,春屏便也接受了祝蘭臺對文夫人邀約的默許,文夫人十次邀約,春屏次都會準時赴約。
月桂飄香的時候,祝蘭臺挺著六個多月的肚子,獨自坐在月桂樹下,思量自己的過往,思念遠在西域的鳳崇,雙手無意識地一下一下地撫摸著挺起的肚子。
“主母……”
聽見來喜怯懦的聲音顫抖地傳來,祝蘭臺撫摸肚子的手頓了一下,心里嘆息,她可沒覺得自己是個苛刻的主母,怎么六年了,來喜這膽小的毛病還是沒有改掉。
“什么事?”祝蘭臺直起身子,微笑著轉頭問。
來喜正好也要抬頭回話,看見祝蘭臺溫和的眸子,話堵在嘴邊卻再也說不出來。也許是懷孕的關系,原本就很和善的祝蘭臺更顯得溫柔嫻雅,讓人不自覺想要親近。
“沒,沒什么事……”來喜勉強擠出一絲微笑,眼神有些躲閃,不敢看祝蘭臺。
祝蘭臺擰眉,怎么現在的她是母老虎嗎?來喜怎么一副即將她被拆吃入腹的樣子?
“到底是什么事?”懷孕讓祝蘭臺心情好時溫柔更多,但是耐心似乎越來越少,見來喜一副吞吞吐吐的樣子,祝蘭臺語氣便不覺地就重了一些。
“沒,沒什么……”
來喜顫顫巍巍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見有腳步聲傳來。只見來喜看也不看祝蘭臺,直接將手里端著的安胎茶往祝蘭臺面前一送,急急地說:“主母,這是陳大夫新開的安胎藥,你可一定要記得趁熱喝。我還有事,先去忙了。”
說完,來喜將安胎茶往祝蘭臺面前的石桌上一放,扭頭急匆匆地跑開了。
祝蘭臺搖搖頭,心想來喜這膽小的性子要是不改了的話,早晚都是要被人欺負的。
正想著呢,祝蘭臺抬頭,就看見了來福,一樣是跟了她六年,卻樣樣比來喜伶俐的丫頭。
“喲,我剛才看見來喜一個勁兒地猛跑出去,像是后面有洪水猛獸追著她一般。是不是主母您說她什么了,把她嚇得那么厲害。”來福一路分花拂柳地過來,笑嘻嘻地半蹲在祝蘭臺腳邊,順手將石桌上的安胎茶遞給了祝蘭臺。
心知來福性子耿直,有時候跟她說起話比春屏還要沒大沒小的,祝蘭臺并未放在心上。
祝蘭臺接過安胎茶,笑道:“我可沒說她什么,是她膽子太小了,見個蟑螂都會嚇得臉色煞白。她什么時候要是能有你這么伶俐,那我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來福又跟祝蘭臺皮了幾句,見安胎茶的熱氣將散盡,便笑道:“主母還是快把這安胎茶喝了吧,我怕您肚子里的寶寶一會兒該怪我讓他心煩氣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