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我們成親吧!
起初大家以為清舞的病只是普通的風寒,吃幾貼藥,好好地休息一陣子就會轉好。誰知眼見著隨著一場又一場大雪的飄落,清舞的病也越來越嚴重,這才引起大家的重視來。
鳳崇和祝蘭臺自然是不必說,就連一向很少跟清舞往來的鳳浪也開始出入清舞母子的房間——若不是有清舞日盛一日地沉綿病榻的話,鳳浪的這種表現會讓人忍不住為清舞高興。
一日,祝蘭臺正打算找去再替清舞尋一個醫術高明的大夫,沒想到剛出門就碰上了熟人——陳大夫一家
原來,當初因為念及胡冰有一雙年邁的父母需要照顧,所以陳大夫和來喜便陪著胡冰留了下來。誰知沒過多久,原本就體弱多病的胡冰的父母,在一個寒夜相擁離開人世……打理完父母的喪事,胡冰強忍著悲痛,帶著陳大夫和來喜一路行一路問地尋了過來,要繼續為鳳崇和祝蘭臺效力,以報答當初鳳崇和祝蘭臺對陳大夫和來喜父女的撮合之恩。
陳大夫的到來讓祝蘭臺很高興,因為當初遍觀整個洛陽城,醫術能夠勝過陳大夫的還沒有幾個人,有了陳大夫,清舞的病一定會治好的
也沒等及通知還在外的鳳崇和鳳浪,祝蘭臺領著陳大夫就先到了清舞的屋子,讓陳大夫替清舞把脈看病。
陳大夫仔細地給清舞望聞問切了一番,最后得出結論,清舞的病只是普通的風寒,不過是外寒內熱,而以前的那些大夫開的都是些外熱內寒的方子,自然是不但沒有任何的藥效,反而拖垮了清舞的身子。
正好陳大夫隨身攜帶了不少的藥材,便開了方子讓胡冰抓了藥材,又吩咐來喜去煎藥。
祝蘭臺現在還怎么好意思讓來喜他們做這些下人做的事,她和鳳崇本身就是在別人家里做工,又怎么能再找人替自己家做工。
怕耽誤久了徒惹得陳大夫三人誤會,祝蘭臺便決定當即把話說清楚:“陳大夫,我知道你們效忠的一片心意。不過,現在鳳家今非昔比,而夫君他也早就不是什么家主了,只是丁員外家的小小管事而已,我也要伺候丁夫人。這樣的我們,怎么可以把你們留下來,讓你們陪著我們受苦?”
來喜一聽,眼圈就紅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哽咽道:“要不是主母,我和爹也不會父女相認,更不會有如今的幸福日子主母對我們父女恩同再造,我們怎么會因為鳳家沒有了昔日的榮華,就沒有良心地冷眼旁觀呢?”
一旁的胡冰蹲下身子勸慰妻子,也幫腔道:“主母,娘子她說的有理,還請主母成全。”
祝蘭臺上前跟胡冰一起扶起來喜,略一思索,建議道:“莫不如這樣,你們買下一間門面開藥店,一是為了生計,畢竟來喜不久也可以準備做母親了;二就算是替我們摸清這里的生意場上的秘經,以便于我們日后重振鳳家昔日的聲威。你們看,怎么樣?”
見陳大夫一臉的不甘愿,清舞也氣若游絲地勸解道:“其實你們留下來做下人,不過是大家一起吃苦,倒不如你們一邊把自己的小日子過好了,一邊還可以幫助家主復興家業來得劃算。”
見清舞說的不錯,陳大夫這才勉強答應下來。
先將陳大夫一行三人安排在后面的家塾里,祝蘭臺這才派人去通知鳳崇和鳳浪一聲——因為家塾里的孩子需要照顧,清舞一個人忙不過來,于是祝蘭臺又另外請了名叫吳當地婦人來幫忙,這才算是有了自打他們到成都之后第一個婢仆。
其實平日里鳳浪極少跟鳳崇一起出去的,即使是在家塾放假之后。回想起鳳崇和鳳浪出去的時候一臉凝重的樣子,祝蘭臺想會不會出了什么事。
不久,吳媽就回來了,身后卻只跟著鳳崇一個。
祝蘭臺迎了上去,朝后看了看見沒有鳳浪,有些焦急地問道:“浪弟呢?”
鳳崇攬住祝蘭臺的肩頭,轉身跟她一起朝外看去,半晌,才悵惘道:“他,是有事情還沒有想清楚吧。別急,給他一點時間,畢竟要做出他那樣的決定,不管是誰,都需要時間。”
祝蘭臺心底一震,抬頭問:“什么決定?”
“徹底撇開自己的心中所愛,然后坦然正視自己應盡的責任。”鳳崇低頭看向祝蘭臺,微笑道。也許是覺得氣氛太沉悶,鳳崇又嬉笑著加了一句:“這下我就可以高枕無憂了,因為再也不用擔心有人想要兄弟鬩墻,跟我搶娘子了”
祝蘭臺可沒有心情跟鳳崇開玩笑,嘆息一聲,期盼道:“只是希望,這下子清舞和舜兒母子的苦日子就到頭了。”
“會的”鳳崇重重地點頭,攬緊祝蘭臺的肩頭,說:“也幸好清舞這下子病得這么嚴重,讓浪弟開始學著正視清舞。真希望浪弟的決定,能夠讓清舞心情好起來,快一點康復”
祝蘭臺這才想起來,她還沒有跟鳳崇講陳大夫一家人千里投奔的消息。當即,祝蘭臺便將陳大夫一家三口的到來,還有清舞病情無虞的事告訴了鳳崇。
鳳崇一聽,眉頭一皺:“怎么偏偏趕到這個時候來。萬一浪弟知道了清舞的病很快就會治愈,突然轉變主意了怎么辦?就算是清舞等得,已經十歲的舜兒也急需一個父親啊”
祝蘭臺靈機一動,說:“不如我們現在就給陳大夫一家找座房子,讓他們先躲著浪弟一陣,先讓浪弟認了清舞和舜兒母子再說?”
眼下也沒有別的辦法,鳳崇只得同意。幸好鳳崇一直都在留意當地的地段、店面什么的,也相中了不少家,因此很快便出資替陳大夫買下一片帶著兩進小院的店面,送給陳大夫。
向陳大夫解釋清楚了原因,鳳崇便請了腳夫幫忙挑著陳大夫一家的行李,很快地將他們一家三口安置妥當。
聽聞了清舞和鳳舜母子的事,陳大夫一家三口不勝唏噓,表示會絕對不讓鳳浪發現他們的
夕陽隱沒,夜幕低垂,等到滿天星子的時候,鳳浪終于微醺地從外面步履有些不穩地回來了。
怕上前一打斷會讓鳳浪好不容易堆積起來的勇氣消散,鳳崇和祝蘭臺藏在自己的屋子里,透過窗戶的縫隙朝外看。因為清舞的房間正在對面,因此鳳崇和祝蘭臺隱約可以看出個大概。
只見鳳浪搖搖晃晃地一下子沖到了清舞的房門前,卻在伸手推門的那一刻停住。大約是斗爭了很久,責任感終于占了上風,只見鳳浪伸手推開了門。
房里的清舞大約以為是祝蘭臺或者是陳大夫去而復返,并未在意,聲音還算響亮地說了一句:“有事嗎?我已經吃過藥了,可能明天就好了,別擔心。”
說了話,見沒人應聲,清舞這才覺得來人的氣場跟祝蘭臺等人有很大的不同,倒像是……
一有這種體悟,清舞覺得自己全身的神經瞬間都緊繃起來,連呼吸都幾乎忘記。用被子裹緊自己,清舞側身睡著,雙眼緊盯著床內側的墻壁。
一步,一步,又一步。
終于,鳳浪停在了清舞的床前。
低頭凝視著那僵硬的身軀,鳳浪心想,清舞大約也覺察到是自己了吧。
這一刻,看著那堅強到有些僵硬的身軀,鳳浪才覺得內心的愧疚噴涌而出,就是在他親生父親的設計下,他侮辱了一個純潔美好的女子,給了那女子一個孩子,卻對她們母子一直都不聞不問,甚至還因為誤以為她們母子破壞了自己心愛的人的幸福,對他們不屑一顧、怨恨不已。
如果是今天突然得知事情的真相,或許鳳浪的愧疚不會這么深,因為他可以勸慰自己說,不知者無罪。可是,偏偏他很久以前就得知了真相,也因為此獨自一人趕來了浣花溪畔,但是面對昔日的心愛的人,面對那不敢碰觸的責任,他竟然回避了這么久
鳳浪不否認,若不是清舞突然生了這一場大病,他是不會選擇負起責任的,因為他一直都沒有斬斷自己對祝蘭臺的念想,即使明知祝蘭臺是鳳崇的妻子,還已經有了一個孩子,鳳新。
可是,清舞的病讓鳳浪意識到,若是清舞就此去世的話,那她的一生會多么地遺憾和悲楚,而被母親拋棄的鳳舜又會多么的孤單
所以,在跟鳳崇一番敞開心扉的長談之后,鳳浪決定不再回避自己應盡的責任
“你沒睡著是吧?”鳳浪開口問,也沒等躺在床上假寐的清舞回答,就直接說道:“既然這樣的話,等你身體復原了,我們就成親吧”
躺在床上的清舞,聞言渾身一震,半晌,才顫聲問:“為什么?”
為什么一直以來你都選擇了沉默,卻在這個時候要跟我成親?
清舞心底自嘲道,難道一場大病真的實現了她一直以來最大的心愿嗎?那自己還真是因禍得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