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佳幸福

第026章 假真

第026章假真

琢磨半宿,無果,終于睡去。第二天,葉瑾之一大早就打電話來,比蘇婉兒的鬧鐘還早。

“你擾人清夢,煩不煩?”蘇婉兒不耐煩地說,翻了個身,看看時鐘指向早上六點。

“你該起床了。江府郡園不比別處。”葉瑾之提醒。

喲,這人竟然是好心提醒自己的。是不是該感激?蘇婉兒慢騰騰坐起來,看看四周,恍然想到這家伙不過是怕她不守規矩丟他的臉罷了。于是剛才的感激驟然殆盡,懶洋洋地說:“行了,不會給你丟臉的。”

“真是個嘴毒的家伙,我好心提醒。”葉瑾之憤憤然。

蘇婉兒翻身下床,將那窗簾拉開,天色尚早,卻看得出是晴天,這心情也不覺高興。她一邊拉落地窗,一邊說:“好了。你認真吃飯,我去忙了。”

她毫不留情掛了電話,心里只覺得這人真煩,又不是真正的戀人,總是做這些擾亂人心。

掛上電話,她便瞧了瞧昨晚那影子飄蕩的地方,倒沒看見自己摔碎的那個茶杯。看來昨晚那幾個人是將這里清理了,不過那妖蛾子到底要做啥,到底是理不清楚。不過,這江府郡園不是普通地方,里面是有葉家秘密的。所以,蘇婉兒斷定:這里雖然林木眾多,房屋又多,廊子七彎八拐、九曲回環,但單看門口那便的安保系統,就知道這里的安保系統絕對不一般。

在如此安保系統之下,還有人敢裝神弄鬼。這人到底是什么目的?周伯真的會什么都不知道么?蘇婉兒瞧了瞧那花圃,覺得還是靜觀其變的好。于是,就轉身回屋洗漱。等洗漱出來,電話又響了,依舊是葉瑾之。

“我說,四少,你到底有啥事?”蘇婉兒問,沒點好語氣。

葉瑾之愣了一下,才說:“昨晚,睡得可好?”

“很好。”蘇婉兒回答,一只手往臉上拍補水霜。

“沒發生什么事么?”葉瑾之問。

“你以為會發生什么事?”蘇婉兒反問,卻是因為葉瑾之的問話而有所警覺。葉瑾之絕對不會是這樣無聊的人,來問是否發生什么事。如果他這樣問,就說明他知道一定會發生什么事。既然他都知道一定會發生事,那這事基本上就明朗了。

“真沒?”他問。

“真沒。”蘇婉兒氣定神閑地說謊,靜靜聽葉瑾之的反應,過了片刻,才聽到他說:“那就好。不過,那地方安保系統很好,若有什么事,你盡管按鈴就是,周伯他們會處理的。”

“我知道了。周伯昨晚就說過了。”蘇婉兒回答。心里不知道怎么的,就是樂開花了。她將這好心情歸功于屋外的太陽。

“嗯,時時處處注意一些就是了。畢竟江府郡園是老宅,是屬于葉家和江家的精神象征之地。”葉瑾之又叮囑。

蘇婉兒一一應答,末了,她忽然壓低聲音,奸詐一笑,打趣說:“瑾之,你這樣耳提面命的,有作弊嫌棄哦。”

葉瑾之一時沒說話,過了一會兒,才丟下一句:“自作聰明的家伙。”

“謝謝夸贊。”蘇婉兒哈哈一笑,心情頗好。畢竟葉瑾之這旁敲側擊地證實了一些事,那就是入這江府郡園,并不僅僅是學習婚禮當天的禮儀。有了這一點心理準備,那么,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自己都不會太猝不及防,被打得措手不及。

“華寶,我今天才發現,你居然還有這樣厚臉皮的一面。”葉瑾之嘖嘖地說,語氣鄙夷。

蘇婉兒拍好補水霜,對著鏡子整理頭發,一臉笑嘻嘻,眉如彎月,她那聲音九曲回環的婉轉,像是新婚夫婦在洞房花燭后醒來的天明一起說悄悄話,有點曖昧的纏綿。她說:“瑾之啊,別人都說你冷漠,懶得跟人說話。如今,你卻這樣跟我說話。不知道的旁人,還真以為你對我泥足深陷了。”

那聲音到后來依依呀呀,頗有京劇腔調,于是這曖昧的話就變成半真半假的打趣。她說話還嘿嘿一笑,頗像是《紅樓夢》里拿了扇子躲在屏風后偷偷笑的女子。

她問這句話,不過是想到周瑾昨晚說的那一句:愛上一個人之后,就會變得不像自己。

一問完這一句,雖說是開玩笑打哈哈的語氣,但她心里還是陡然一緊,就是呼吸似乎都有些亂了。

“是啊。不知道什么時候,我就對你泥足深陷了。”葉瑾之回答,語氣也是半開玩笑的。

蘇婉兒心里怦怦跳,卻在電話這頭哈哈笑,說:“行了,別演戲了,好好吃飯休息,過幾天,那婚禮可是直播的。”

“陳敏華,汝心之固,固不可徹。”葉瑾之嘆息一聲,掛上了電話。

蘇婉兒拿著手機,看鏡中的自己,看了良久,才回過神來,只想著葉瑾之那一句“汝心之固,固不可徹”。這一句是在說她理解錯誤了么?是他在說她太固執,不愿意相信他真的對自己泥足深陷了么?

可是,即便他真的看上了自己,對自己有感覺,產生了所謂愛情,自己就一定要敞開心,放下身段去歡喜地迎接他么?

不,不可能。她要的只是幸福。而他有深愛的戀人,并且相戀了六年。

至于蘇婉兒,生平最煩第三者。何況第三者本就是個凄涼的稱謂,看看民國那幾位才女的遭遇就可見一斑。蔣碧薇與徐悲鴻離婚后,去給別人當了二十多年第三者,跟那位過了恩愛的二十多年,人家正牌回來了,還不是灰溜溜讓位?張愛玲千辛萬苦,即便轉正了,胡蘭成休妻娶了她,卻早不愛她了,結婚也沒有一絲一毫的幸福可言,最后不得不分道揚鑣。

蘇婉兒自認為平凡的自己沒有多余的心力與精力去謀求一份飄渺的幸福。何況,葉瑾之對于她來說,又不是必不可少的。即便退一萬步說,他對自己真是必不可少的,但就目前形勢來看,他于自己的未來,始終沒有表現出任何幸福的征兆。

所以,即便自己再喜歡他,也必須舍棄。

“在我蘇婉兒的字典里,一切與幸福相悖者,一票否決。葉瑾之——”蘇婉兒看鏡中的自己,緩緩地吐出“也不例外”四個字。

這四個字一吐,心里像是空了一塊,忽然想流淚。她卻只是一笑,轉身離開,不看鏡中的自己,頗為瀟灑。而門外響起周伯的聲音:“陳小姐,起床了。”

蘇婉兒打開門,盈盈一笑,說:“麻煩周伯準備早餐了。”

周伯一眼掃過來,大約是看她穿戴整齊,臉上露出滿意的神色。隨后詢問是中餐還是西餐。

“自然是入鄉隨俗。我總不能壞了江府郡園的規矩。”蘇婉兒很有禮貌地回答,在周伯露出難色之前,立刻又補充一句:“我向來還是比較喜歡中餐的。”

周伯得到確切答案,露出笑顏,說:“四少有時候會要西餐,所以,我總是要詢問一下的。”

蘇婉兒只是笑,然后在周伯吩咐人上餐之后,又說了無關痛癢的話,諸如江府郡園廚師的事。后來,有江府門生端了早餐來,簡單的粥與小菜,配了雞蛋花,蘇婉兒小口小口品嘗完畢。這才對周伯說:“這廚藝確實好。能將極簡單的做出極好的滋味,這就是實力與功底。”

“看似簡單的,要出成績,確實很難。”周伯也說,語氣似乎有所指。

蘇婉兒懶得猜測琢磨他的意思。因為在談話打不開局面時,絕對不能花費過多的精力去揣度別人,一旦花費過多去揣度別人的話語,就被人牽著鼻子走了。無論何時,自己都該是掌控的那個人。

所以,她直接跳過周伯的話題,而是央了周伯帶她到院落四處走走,先梳洗一下環境。周伯自然允許,便帶她去走走,也權當餐后散步。

臨出門前,她將房門很仔細地鎖好。這才跟周伯去院落里隨便走走。這一路上,她像個好奇寶寶問這問那,當然,不管話題如何九曲十回環,她最終還是談到了的江府郡園的安保問題和江府門生的管理問題。

“江府門生都是孤兒,自小在葉家資助下長大,由江府郡園親自培養的。所以,即便是出去做事了,也不會有大問題的。”周伯回答。

“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是最難測的。周伯比我年長,這些道理都懂,卻總是瞞我。”蘇婉兒不依不饒,那撒嬌,像是周伯的小孫女一樣。

周伯呵呵笑,說:“我哪里是瞞你了。只是江府門生歷經好幾代了。”

“每個人性格不同,出去的經歷也不同。難保的。就算是頂級的生產車間,還能允許出一兩個次品的。周伯,有次品,不是江府郡園的錯。”蘇婉兒語重心長,又儼然是一位長者。

周伯依舊笑呵呵的,說:“是我這個老骨頭不如陳小姐看得透徹了,多謝陳小姐指點。”

“周伯,您可是見外了。瑾之說跟您可親了。您就不能叫我敏華么?”蘇婉兒抗議。

周伯連連說:“好,好,敏華。”

蘇婉兒嘿嘿笑,不知不覺走到了江府郡園的祠堂,祠堂的建筑像是有些年頭,但因保護得很好,整個結構還很完整,看起來也十分牢靠。

“周伯,就算最先進的安保系統都有死角與漏洞。而江府郡園最近會備受矚目,葉家也會備受矚目,我覺得安保系統與江府門生的管理應該更嚴格。必要時,要做嚴格的檢查。”蘇婉兒建議,看周伯沒說話,心想定是自己說話突兀了,于是呵呵一笑,說:“當然,這些事,周伯肯定是考慮到家的。倒是我杞人憂天了。”

“敏華看得到局勢分析得很好。什么杞人憂天的。是真心的好。”周伯回答。

蘇婉兒覺得時機成熟,于是將昨晚那裝神弄鬼的事簡單地說了一遍。周伯大驚,說:“竟有這等事?你昨晚為何不立刻告訴我?”

“第一,周伯睡了。不要打擾你。第二,我不想驚擾太多人。”蘇婉兒回答。她其實還有第三,就是她當時懷疑這跟周伯有關,畢竟他生于斯,長于斯,江府郡園一草一木,他都清楚。

“敏華總是這樣懂事。那我馬上吩咐下去徹查這件事。”周伯說。

蘇婉兒立刻阻止,說:“周伯,查是要查,但不應這樣查,第一,打草驚蛇;第二,江府郡園就要擺喜酒了,這種是不易出現,更不宜張揚。所以。我認為周伯還是以別的名目暗中查才是。”

周伯神色幽深,眸光閃爍,不由得認真來打量蘇婉兒。蘇婉兒假裝沒看見,沿廊檐的石階款款而下。她很清楚,自己這樣說,根本不用自己動手,周伯就不得不查出妖蛾子;即便這妖蛾子就是他弄出來的,他也得想方設法來處理這件事。所以,借力于他人,這是最好的方式。

蘇婉兒跟周伯在院落里走了一陣,熟悉了一下院落。周伯就去處理事務,蘇婉兒只說自己一個人走走。日光和暖,落葉堆積了好幾層,她信步走在樹林間。會不知不覺地想到葉瑾之,想到他說他最喜歡在這里看書學習,這里十分清靜,對于他來說是桃花源一樣的存在。

安靜學習的葉瑾之是什么樣的?蘇婉兒不由得在江府郡園的西廂書房前駐足,旁邊一株梅,嶙峋的骨架,沒有葉子,也沒有花骨朵,倒像是枯枝一段。不過,看那色澤,待雪飄,又是一段旖旎恣肆的開放。

也許,人就該這樣韜光養晦,將所有都謀劃齊全,才一手將幸福握緊,綻放一場光華燦爛、天長地久。她兀自冥想,目之余光忽然瞟到旁邊的廊檐那邊,有人影一閃而過。

看來,妖蛾子不少。蘇婉兒心里一緊,在猶豫是不是去瞧個究竟。不過立馬就否決自己的打算,因為好奇害死貓。她才不要那么傻。這是江府郡園,而她是葉瑾之的未婚妻。有些事,吩咐下去就是了。所以,她依舊是慢悠悠地往回走,一到房間,就給葉瑾之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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