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倒是不累，只是這只有半個月的功夫，要是誤了時候，就得扣點錢了，時間原本就緊，往后要是再遇著個陰天下雨的，更干不成活了，還是緊著往前趕趕為好。”宋成有拿脖子上搭著的巾子，擦了擦滿臉的汗。
臉上汗太多，順著眉頭，臉頰的往下淌，有些甚至流到了眼眶里頭，直扎的眼睛疼，讓他不得不停了手上的活，到一旁水盆那去洗了把臉，再接著忙活。
曹氏是越發的心疼，自然也就埋怨起來：“這個順子也真是的，二姨家的事就那么主要，也不知道在家先把這個活給干完，一點也不知道心疼自個兒爹。”
“能有啥活，要一去那么多天，天天忙到天黑才回來，到時候肯定一個子都拿不回來，真不知道犯了哪門子瘋。”
“連順子媳婦也不著家！”
曹氏越說，這心里頭是越來氣。
“話也不能這么說，順子二姨丈不是當教書先生的么，也惦記著回頭平兒五歲了去學堂里頭念書，這會子讓他們家承咱們家個情，回頭平兒念書也方便，都是親戚，也別計較這個了。”宋成有勸說道。
“話是這么說……”
曹氏心里還是有些不滿，話到嘴邊轉悠了好幾圈卻也沒有說出口，只是擺擺手：“算了算了，反正指望不上，倒是辛苦你們爺倆了。”
說來說去，還是小兒子最貼心一些，惦記著爹娘，不忍心他們受累。
“成了，涼茶給你們放這兒了，記得喝，我灶上還燒著火，我去看著火去。”曹氏轉了身去，把那大壺也一并拎了過來，放在跟前。
“這半天不晌，也不是吃飯的時候，娘燒火干啥？”宋樂山有些納悶。
“燉了個雞湯。”曹氏沒抬頭，遲疑了半晌后，才道：“這會兒還差點火候，等待會兒燉好了，你端回去。”
燉雞，那是過年才吃的東西。
曹氏這會子做了，而且讓宋樂山端回去，雖然沒有明說，卻也可以確定，這是給謝依楠的。
腿受傷了，吃點好的，補一補。
宋樂山頗為驚奇，隨后則是一喜，咧嘴笑了起來：“哎，我知道了娘。”
末了更是道：“還是娘知道心疼人。”
“灶房里頭熱的很，娘別在里頭待著了，這會子爹這里不必我幫忙了，還是我去燒火吧。”
宋樂山說著話的，笑容滿面的就往灶房里頭去了，咔嚓咔嚓的折柴火的聲音，立刻就響了起來。
曹氏站在灶房門口，神色萬分的復雜。
好像許久許久，都沒有看到過她的小兒子這般笑過了，似乎從他成了親之后，便總是因為謝依楠的緣故，和他針鋒相對。
而現如今，她不過就是礙于顏面，迫于這個救命恩情給謝依楠燉個雞湯，宋樂山都能高興成這個樣子。
而且，還如同從前那般對她孝順貼心。
這種事……
曹氏在那低頭沉思的，那邊宋成有走過來灌了一碗的涼茶，抹了抹嘴：“你看吧，你這才給了丁點好臉色，山子就歡天喜地成啥樣了，你平日里對山子媳婦好點，保準山子和玉蘭都不會頂撞你半句。”
“就你知道個大道理，是個老好人，就我是個惡婆婆，成日里刁難兒媳婦，這總行了吧。”
自己想通，和旁人點破，是兩種事。
曹氏丟下這么一句話，蹬蹬的回屋去了。
這老婆子，脾氣當真是越發的大了。
不過說實在的就是，這人心都是肉長的，你對他好一些，他自然也就對你好，你若對他不好，也不能怪旁人對你冷言冷語的。
這傳下來的老話，永遠都不會變的。
宋成有呵呵笑了笑，接著去刨木板去了。
雞湯，一般味道清淡，按道理來說，燉煮的時候應該撇去上頭的那層浮油，如此燉煮出來的湯才微甜清香，入口順滑，百喝不膩。
但尋常人家平日里是舍不得吃寫葷腥的，這種逢年過節才能吃到的燉雞，哪里舍得把油給撇了去，只都留了下來，加上燉的是家中下蛋的老母雞，以至于這雞湯上頭漂著一層濃厚的黃油。
依現代人的角度看著是覺得有點油膩，但在這個平日里葷腥吃的不多的時代，卻是難得一次的美食。
哪怕是現代社會早已吃盡了各種美食的謝依楠來說，早已在這個世界吃慣了粗茶淡飯，也覺得這油重的雞湯香氣撲鼻。
“趁熱喝。”宋樂山笑容滿面的將雞湯從瓦罐中舀出來，特地舀了大雞腿到碗中，放在謝依楠的跟前：“娘特地燉的，燉了一個多時辰，我嘗了嘗，很是入味，快嘗嘗看？”
瞧著宋樂山獻寶似的，謝依楠微笑接過之時，心思微微一動。
曹氏給她燉的？
看她十分不順眼，哪怕她低眉順眼，也要各種挑刺的那個婆婆，竟然給她燉了這么一大鍋的雞湯來，實在是頗為意外。
謝依楠下意識的有懷疑過這會不會只是宋樂山想著緩和婆媳關系的說辭，但看著宋樂山獻寶似的，滿臉堆笑的模樣，想來的確應該是真的。
以至于宋樂山都頗為意外，歡喜不已。
至于曹氏肯給她燉雞湯的理由，大約是因為她救了玉蘭的關系，即便不喜歡，愛屋及烏的，也要表示一些。
不過不管因為是什么原因，曹氏給她燉雞湯，這份心意，她還是記下來了的。
“好喝。”謝依楠喝了一口之后，贊嘆不已，更是對宋樂山道：“娘的手藝真是不錯。”
這句話，到是沒有太多恭維的意思。
這湯看著飄了一層黃色的雞油，但撇開那層雞油去喝那淡鵝黃色的雞湯時，卻是清香撲鼻，咸淡適宜，十分的好喝，加上因為放了幾顆紅棗的緣故，有著淡淡的微甜，十分好喝。
“我行動不便，你回去時替我和娘道聲謝。”謝依楠補充道。
“好，你放心。”宋樂山臉上的笑，幾乎就沒斷過，此時更是多的幾乎要溢了出來。
婆婆慈愛，兒媳賢惠，是所有為人子，為人夫之人想要看到的結果，現在曹氏肯專門為謝依楠燉雞湯，而謝依楠也心存感激，他自然是十分歡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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