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第一八四章二娘,小娘?
陳老爺子剛掛起笑,就聽自己的大孫女漫不經心地問道,“什么時辰了?”
翠巧不敢回話,綠蝶聲若洪鐘,“辰初初刻。”
這個不用翻條子小暖也知道辰初是七點,“只遲了兩刻鐘,不多,不多。”
滿堂靜可聞針,陳老爺子皺眉,他不過在京中呆了幾個月,怎得這孩子跟以前就大不相同了!
“陳小暖!”
“在!”
“子不言父過,閉嘴!”
“是——”
陳老爺子看她這口不對心的模樣,氣得直瞪眼;坐得端莊的皮氏沖著小暖冷笑,心說她現在這樣,待會兒見了郡主還不是得叫娘
她倒要看這死丫頭怎么自己打自己的臉,啪啪的!
滿面春風的陳祖謨攜著新婦人上堂,見一屋子擰巴勁兒就瞪了小暖一眼,不用問也知道又是她惹事!
小暖看也沒看他,目光只落在柴玉媛身上,然后異常地驚訝,小草也緊緊盯著柴玉媛。
她聽人說柴玉媛長得不錯,可沒想到能長得這樣不錯。有個那樣的爹,柴玉媛居然能生出細腰豐臀的身姿和艷若海棠的小臉來。
這只有兩個可能:基因突變,或者干脆領養的!
柴玉媛狹長微翹的雙眸也盯住這個讓她被太后斥責,被京中人嘲笑的陳小暖,若不是初到,她一定抽出鞭子將她打得皮開肉綻!
小暖看到她的神色,就知道派人到秦家村造謠擄人的是她,眼中也泛起冰雪。
火光四濺中,陳祖謨與柴玉媛進屋,立刻有丫鬟擺好跪墊,一對新人跪在堂前。
陳老爺子微笑頷首,皮氏見著柴玉媛的模樣和她頭上的金簪子手上的碧玉鐲,滿意得不得了。甚至還瞟了小暖一眼,看到沒,這才是她陳家的兒媳,比她們那不守婦道的蠢娘好上千萬倍!
丫鬟奉茶,柴玉媛抬素手接過,舉到陳老爺子面前,“爹,請用茶。”
陳老爺子接過飲了一口,端著架勢道,“既為我陳家婦,當恪守婦道,尊老愛幼,夫妻相敬如賓。”
“兒媳記下了。”柴玉媛非常規矩地接了陳老爺子遞過的紅封,又接過一杯茶舉到皮氏面前,“娘,請用茶。”
“好,好。”皮氏學著陳老爺子的模樣,斯文地沾了沾嘴唇,便樂呵呵地放下遞上一個紅包,“早日為我陳家開枝散葉。”
柴玉媛羞紅臉,在陳祖謨溫柔如水的目光中,輕輕點頭。
小暖忍不住望天。
他們認親改口后,就該小暖和小草了。陳祖謨帶著柴玉媛坐在側位椅子上,柴玉媛在公婆看不到的角度,冷冷地等著兩個丫頭跪在她面前。
丫鬟奉茶。
小暖卻笑容可掬其,彎腰敬茶,“二娘,請喝茶。”
皮氏手一哆嗦,半杯茶灑在衣裳上。
二娘乃是爹爹的妾!不下跪也就罷了,居然還敢說本郡主這明媒正娶的陳家夫人是妾?柴玉媛的手往腰間一摸,空的,才想起母親和姐姐們反復叮囑的馭夫之道,強壓怒火,可憐兮兮地看著陳祖謨。
陳祖謨沉下臉,“放肆,叫母親。”
小暖笑呵呵的,“不是女兒不想叫,只是‘忠臣不事二主,好女沒有二母’,我與小草的母親好端端地在家里坐著,哪有認二母的道理。”
陳祖謨啪地一拍桌子,“巧言攪拌,你這是從哪里學來的歪理?”
不待小暖說話,小草搶答道,“跟奶奶學來的,奶奶說要是我和姐姐還有良心,就別忘了自己從誰肚子里爬出來的,爹不信問奶奶啊。奶奶,是不是?”
一家子的目光殺向皮氏,皮氏咧嘴,傻笑。
在她看來自己家買了大宅子娶了郡主跟圣上成了親戚,這倆死丫頭要了院子,不就是想死緊巴結著他們陳家嗎。她說這話本來是要寒摻小暖,看她笑話的,哪知道她們竟然真不叫啊……
陳老爺子面沉似水,柴玉媛攥斷了指甲,委屈得掛起淚珠,“夫君……”
“那也不能叫二娘,成何體統!”陳老爺子斥道,又陰沉沉地瞪了皮氏一眼,皮氏往后縮了縮,知道自己完了。
“這雖然是奶奶的意思,但小暖自己也是覺得叫母親不好。聽說二娘年方二九,正是花容月貌的好年紀,一聲‘母親’豈不是把您叫老了?”小暖貌似真誠地道。“可我和小草總不能有兩個母親的,二娘是郡主,比我們這些鄉下丫頭懂規矩識大體,您說該叫什么,我們就叫什么吧!”
柴玉媛暗道當然要叫母親了,不過婆婆先開了口,她又不能不給面子!再說哪有休妻之后不斷絕關系,還讓倆姑娘跟著棄婦過的?
所以她厭惡秦氏,看到維護秦氏的皮氏,也暗恨不已。不過,也得轉頭求助自己的夫君。
陳祖謨抿唇,“自然是……”
“爹爹乃是狀元,天下讀書人的表率。我大周尊師重孝,父母生恩大過天,爹說,我和妹妹給給您的新夫人叫什么?”小暖笑問,聲聲如刀。
陳祖謨也開不了口了,繼斷指甲后,柴玉媛又攪碎了手中的帕子。
小草忽然眼睛一亮,“叫母親不行,叫娘也不行,叫二娘也不行,爹爹的新媳婦長得這么漂亮,又這么小,要不就叫——”
“住口!”陳祖謨和陳老爺子暗道一聲不妙,同時喝道。
“小娘?”小草同時說了出來,然后喜滋滋地看著姐姐,“小娘好不好?”
小暖望天。
天才,妹妹絕對是天才!小娘還不如二娘,二娘起碼是妾,小娘連妾也不如,乃是妓女了。
“夫君!”柴玉媛這次是真哭了,她身后的四個丫鬟都瞪圓了眼睛,商量好的下馬威一個沒使上,反倒讓郡主被兩個鄉下丫頭欺負了!
“放肆!”陳祖謨勃然大怒,“來人!”
四婢一擁而上,不過她們沒有綠蝶快,扎眼就擋在小草和小暖面前的綠蝶寒光凜凜、殺氣騰騰地往中間一站,用力跺了一腳。
就她這速度這力道,哪個還敢動。
小草委屈巴巴地拉著姐姐的袖子,“姐,小草說錯了什么,為什么爹爹生氣了?”
小暖安撫的握住她的小手,目光如刀地盯著陳祖謨,“妹妹不過五歲,她能知道什么?爹叫人是要用我們姊妹的血,立起陳家的規矩么?”
“是你們欺人太甚!”陳祖謨已氣手都在抖。為何初次見面,小暖和小草就如此挖苦嘲諷郡主,是為了什么?
還不是秦氏那善忌的蠢婦教的!
“我們欺了誰,你和奶奶一個說一套,要我們怎么辦?”小暖冷笑道,“好啊!爹說讓我們給您的郡主新媳婦叫什么,直說啊,您說我們叫!”
陳祖謨氣得頭暈眼花,柴玉媛恨得咬碎銀牙,翠巧和汀蘭嚇得面無人色,綠蝶的拳頭嘎巴巴響了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