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家小農女

第八四四章 封江兆之死

獄卒轉了十幾圈,聽封江兆一聲沒咳嗽,姿勢也沒換過,心里更沒底了。他小心地靠近欄桿,輕聲喚道,“封大人,您睡了?”

封江兆依舊一動不動。

經驗豐富的獄卒覺察到不對勁兒,立刻跑去請牢頭來查看。牢頭喚了兩聲見封江兆依舊不動,便命人去請今晚歇息在大理寺的金益昀。

白日里,審問了半日袁天成的死黨,又看了半日卷宗整理材料寫文書的金益昀剛剛睡下,聽了這驚人的消息又立刻穿衣跑到大牢,命人打開牢鎖,進去查看時發現封江兆早已沒了脈搏。

有袁天成的前車之鑒在,眾人心里都浮起一個念頭:封江兆是真死了,還是想借假死脫身?

金益昀吩咐道,“傳郎中、仵作!”

郎中驗看過后,確認封江兆生機全無,仵作也說他死得不能再死了。

金益昀詢問,“他的死因是什么?”

仵作仔細驗看了封江兆瘦骨嶙峋的尸體后,回道,“他身上沒有外傷,面容沒有扭曲痛快之色,只是雙唇微張,唇色發紫,應是死于身體孱弱,心脈衰竭,呼吸難繼。”

郎中也贊同仵作的說法,“大人,此人十指的指甲都是漆黑的,應是中了某種慢性毒,體內積毒甚深。近日他的境況一落千丈,又被判了斬監侯,想必因五內大愴壓制不住毒氣,才會如此。”

這是套很好的說辭,金益昀很滿意,他可以按照這套說法到圣上面前交差了,又吩咐道,“著人嚴加看守,天亮了再說。”

待眾人散了后,離著封江兆牢房不遠的鄭篤初看著封江兆蜷縮的尸體,身體也跟著發冷,似乎已經看到了自己的明日,忍不住雙手抱住疼得要炸開的腦袋,一聲聲撕心裂肺地咳嗽。

第二日一早,金益昀進宮請旨。

聽到封江兆跟袁天成一樣無聲無息地死在牢里,建隆帝也是疑心他詐死,“將他的尸體抬出去埋了,再派人暗中盯著是否有人來救。若是無人,十日后再砍掉他的腦袋。”

“臣遵旨。”金益昀口中應了,心里卻替封江兆感到一絲絲惋惜。封江兆是建隆帝的心腹,幾十年跟建隆帝形影不離,京中何人不買他的面子,那是何等的風光。不想一步走錯,卻落得如此下場。

“鄭篤初的情形如何?”建隆帝又問。按照鄭篤初的罪行,該判幾年流刑發放出京的。不過建隆帝得知他中丹毒比旁人深后,便授意金益昀將他押在牢里不判,想看他的身體會有什么變化。

金益昀回話道,“臣令郎中盡其所能為鄭篤初醫治,但他的身體還是越發不好了。他時常頭疼,食欲下降,口渴得厲害總要喝水。近日來,他的脾氣越發暴躁,幾次失控癲狂,猛力撞墻,若不是獄卒攔著,他早就撞得頭破血流了。”

咳嗽、口渴、暴躁、易怒、頭疼和無心飲食,這不正是幾個月前他的癥狀么,一國之君若是癲狂失智力,國將如何?建隆帝用手緊緊握住龍椅上用金子雕刻的龍頭,恨不得將袁天成和封江兆挫骨揚灰,“用最好的藥為他醫治,仔細觀察他的癥狀。”

“臣遵旨。”

待金益昀退下后,建隆帝低頭看著自己的十指,他的指甲如今顏色紅潤剔透、血氣飽滿,與幾個月前生了縱紋顏色也漸漸發黑的指甲大不相同。建隆帝心中稍安,問道,“德喜,朕的身體是不是大好了?”

德喜非常肯定地道,“您飲食有增,龍行虎步。德喜深以為您現在的身體,與十五年前無異。”

十五年前,正是他三十多歲還未服用袁天成的長生丹,生龍活虎之時。建隆帝心情大好,“姬景清封回春真人,賞珍貴典籍百部,藥材若干。并著他近日加緊煉丹,年前將丹藥分作幾份,給幾個府里送下去。”

“是。”德喜笑了,“得了丹藥,京城官員定會對您感激涕零,又要跪在宮前謝恩了。”

建隆帝就喜歡這個,愉悅地笑了幾聲,吩咐道,“今晚讓鄭美人過來陪朕吃酒,朕要試試自己的身子是否真的大好了。”

德喜立刻會意。

鄭篤初關在牢里,右相和鄭鈞鋒心中不安,此時圣上召鄭美人侍寢,就是讓他們明白圣上并未棄了鄭家。只要他們識相,就不會再揪著牢里的鄭篤初不放,任他自生自滅。

天章閣內,左相聽說封江兆昨夜死了,也不覺得詫異,“著人嚴加看守,若是把他的尸體弄丟了,你我無法在圣上面前交代。”

金益昀連連稱是,“封袁二人已死,此案在年前一定能結了。”

左相也覺得輕松不少,“再將那四個新抓的審問清楚,咱們就能過個好年了。”

兩人相視而笑,只盼著封江兆是真的死了,不會再跳出幾個人來挖他的尸體,給他們添麻煩,還要沒完沒了地審問犯人。

待到圣旨傳來,得知長春真人獲封,右相站起來恭喜三爺道,“姬道長獲封,當真可喜可賀。”

姬景清雖然是小暖的同門師兄,但是右相這般夸張地向晟王道喜,卻有些意味深長了,天章閣內幾人都轉頭看過來。三爺覺得最近右相像條瘋狗,逮誰都想咬一口,搭理他還不如大黃。三爺不理他,只問道,“何人去琴鳴山傳旨?”

來報事的小太監很是機靈,“還沒定下。”

右相又道,“三爺想讓誰去盡管開口,您想讓誰去,誰還敢不去!”

左相和莊立坤等人靜觀其變,三爺煞有介事地點頭道,“本王看程相近來氣不順,面色也不好,不如大人親自去趟琴鳴山,向回春真人求個藥。”

左相眼睛一瞇,晟王不開口則已,一開口就夠毒。讓程無介去求藥,不就是說他有病么,不過程無介最近的行徑還真像腦袋不大靈光。

小太監見兩位閣老斗起了嘴,嚇得低頭不敢吭聲。右相則心平氣和地應了,他正有意去見見這位讓圣上“回春”的道長,“王爺言之有理,這圣旨本相親自去傳。”

待盧正岐寫好圣旨后,右相坐轎子冒著寒風細雪,親自去了琴鳴山。這下,莊立坤更看不懂了,“程大人莫非是在城里憋得久了,想出去散散心?”

左相的目光轉了幾轉,吩咐下人去探查右相府最近是否出了事兒,才知程無介的夫人前些日子受了寒氣,咳得有些厲害。

因還不知圣上已經定了要給各府賜藥,右相的焦急反常,左相能明白,鄭篤初眼見著是不成了,若是程夫人也死了,鄭鈞鋒和右相怕是要徹底斷了。

不過,晟王這么做是什么意思?左相望著窗外簇簇的細雪,暗道,“晟王這是以德報怨了?這可不似他的性子。”

晟王,一向是有仇必報,而且是十倍地報呢。

晟王府內,玄散正在跟三爺報告昨夜京城人員傷亡情況,“算是小頭目的叫花子凍死了十個,摘星苑被爐火燙死了一個跑堂,雅音樓跌下樓摔死了兩個管事……右相府里死了五人。這些人有的報了官,有的沒有,若是算起來足有一百二十三人,三爺,一百二十三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