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錐與黑水軍司的副將交接完后,連忙過來查看被鐵衛圍在中間的烏羽,“羽將軍,您傷在哪兒了?”
有旁人在場時,烏錐稱呼烏羽為羽將軍。
烏羽嘗試著抬了抬無力的右胳膊,笑道,“被砸了兩下,這個條胳膊不能動了。我摸過了,骨頭沒斷,幾日就能好。”
烏錐默默幫他把胳膊固定好,少爺少時未習武,筋骨不夠粗壯,內功也不足,拳腳功夫更是不夠嫻熟,這幾年來,受傷簡直是家常便飯。
烏羽的拳腳是在軍中與人對打練出來的。到營中第一年,看他不順眼的兵將很多,烏羽在校場沒少挨揍。他慢慢學會了怎么保護自己,才會在對打時不會受重傷,再后來在三爺派來的高手指點下,學會了在挨揍中如何反擊更有效。
這幾年,他的胳膊斷過、腿瘸過,若非有好藥供養著,他早就成了廢人。這次骨頭沒斷,在烏羽看來真不算什么大事兒,這點疼他完全忍得住。
烏錐看著他步履從容的背影,暗惱在少爺入右金吾衛的第一年,自己只冷眼看他摸爬滾打,還曾暗暗覺得他丟了烏家的臉。但現在,烏錐恨不得抽自己幾個耳光。
個性使然,再多的話都被烏錐壓在心底,最終說出口的只有一句,“將軍連日趕路疲乏,咱們在黑水營休養兩日再歸漠北,可好?”
昨晚一戰,隨行的鐵衛死傷過半,的確需要修養,烏羽點頭應下。
黑水軍司的主帥與烏老將軍有些交情,這兩年他沒少指教烏羽的戰術,有他擋著,不怕白馬軍司的人找來。過了黑水軍司營地,再行兩日就到漠北了。烏羽這次是私出營房,回去要領罰,先把傷養好,才好回營應對。
待房中無人時,烏羽才把昨夜驛館客房里發生的事兒與烏錐講了。當然,小暖告訴他如何分辨柴嚴亭身份的事,烏羽沒有講,他不想把小暖牽扯進來,以免消息泄露,小暖被柴嚴亭的人報復。
“雖然沒能殺了他,但他也逃不了多久了。”烏羽笑容里帶著算計。
“咱們此時分身乏術,不如送四皇子一個人情。錐叔寫封信派人給他送過去,就說灑在柴嚴亭身上的藥粉兩個月內洗不凈,讓他抓幾只繡眼鳥,跟著鳥兒走就能找到柴嚴亭。”
烏錐也不問少爺這稀奇古怪的藥是從哪兒來的,他立刻寫信,命人去給四皇子送去。
柴嚴曇奉命出京已有三個月了,他得了柴嚴亭的消息,定會窮追猛打。柴嚴亭被四皇子絆住,他與匈奴聯手攻打黑山口的陰謀也就無法得逞。匈奴秣馬厲兵三年的復仇大計付之東流,漠北之危暫解,少爺此行的目的,也算達成了。
派人給四皇子送信后,烏錐回到房中,見少爺已經沉沉睡去。看著他臉上、脖子上和手上零零碎碎的傷口和淤青,烏錐驕傲又心疼。
少爺為了漠北拼盡全力,可他重傷了柴嚴亭的戰績卻不能讓人知曉稱頌。只要建隆帝在世一日,少爺就見不得光!
少爺身為烏家嫡子、現任烏家掌權人,身份卻見不得光的屈辱,到底要忍到何時?若非怕天下大亂,烏錐真想進剮了那老匹夫!
烏家信使經黑水軍司,進了白馬軍司以北的黑山軍司,將書信交給了四皇子的侍衛統領黃佑望。黃佑望問明情況后,立刻將信呈給躲在房內睡懶覺的自家王爺。
裹著熊皮的柴嚴曇看過書信后,一躍而起,“你立刻去捉幾只被人訓好的、聽話又懂事兒的繡眼鳥來,要快!”
黃佑望愣了,“繡眼鳥?”
“對,繡眼鳥,只要有了這鳥兒,本王就能抓住柴嚴亭!”出宮數月,柴嚴曇早已沒了剛出來時的新鮮勁兒,他現在只想回京,哪怕在京中聽太傅外公啰嗦,也比在這兒讓風刀子割肉舒坦得多。
繡眼鳥長什么模樣,從哪兒找?黃佑望看了看旁邊給他使眼色的王府幕僚賈勝野,領命退了出去。
還不等賈勝野開口,又有探子聽說他家王爺醒了,馬上進來報信。柴嚴曇看了信面容變得十分古怪,將信遞給了賈勝野。
賈勝野看了,也有些疑惑,“圣上派到文昌郡主身邊的暗衛,跟著右金吾衛趕往漠北?他這是奉了圣上的旨意,還是另有隱情?”
柴嚴曇推測道,“大內侍衛到漠北去不奇怪,奇怪的是他頂的名頭居然是教漠北軍種棉花!大內侍衛教兵士種棉花?這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用此讓人笑掉大牙的借口,只能說明一件事:他不怕人知道他到了漠北——他的后臺極硬!”
“那他就是奉圣命而來,郡王厲害,一下就抓住了要害!”賈勝野立刻借機夸獎他家郡王。
柴嚴曇得意地笑,“也不看看小爺我的老子是誰,外祖父是誰!小爺我承了他們的聰明,我不厲害誰厲害!走,隨著小爺去干點實事兒,回京了好教他們刮目相看!知道小爺我比三哥強了不是一點半點!”
跟著不夸不做事的主子,賈勝野早已習慣了他人來瘋的模樣,連忙跟上,邊走邊夸。他心里則想著,自家王爺比晟王差了可不是一點半點兒,若是以后王爺還要出京,自己一定要稱病!
“怎么讓華池去了漠北?”小暖知道后,也是相當地差異。
進京報事的黃子厚回道,“姑娘也今年種棉花的地方多,請咱們莊子里的長工去做事的多于去年。烏家來要人手時,咱們能派出去的也沒幾個了,這些人里想去漠北的只有華池一人。子厚覺得他種棉的本事有,自保的本事也有,跟去漠北最為穩妥。”
小暖撫額,華池種棉的技術是非常好,熱情也大大的有,可問題是他是建隆帝放在自己身邊的眼線啊,他跟去漠北算怎么回事兒。
黃子厚連忙道,“派華池去漠北種田的事,子厚跟高大人商量過,高大人覺得甚好。子厚也將華池的身份告知了烏錐將軍,烏將軍也覺得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