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中,右寺官員們看到章少卿黑著臉走出去,又看著他更黑著臉走回來,一時都噤了聲。
章振禮進了屋子里,手掌重重拍在桌案上。
動靜極大,把原就不敢說話的下屬嚇成了縮脖子的鵪鶉。
“早幾年的案子,怎么會被鎮撫司翻出來?”
“都說了打回去的要有理有據,連打三次,誰打的?我讓打三次了嗎?”
“照這么辦事,會不會其他案子也出過不慎重的復核?”
“查!今兒開始通宵查!這幾年的都復查一遍!”
“出問題的都報上來,自己查明白,比被鎮撫司拎出來一問三不知強!”
無人說話,但在場的人人都動了起來。
在章大人手下做事就是這般。
順利時,章大人很好說話,出了岔子,挨罵時狗血淋頭。
夜幕降臨,大理寺里依舊燈光通明。
章振禮本打算一道通宵達旦,卻被安國公使人叫回了府中。
“查保寧府那案子?”安國公問,“三連打?當時三連打了?”
章振禮答道:“我只打了一回。”
“那就是底下人……唉!”安國公長嘆了一口氣,“我那時候就跟你說過,這案子不能這么辦。
夏焦那人也是糊涂了,當初收了甄家好處,想著定了死罪也不是多大的事,哪里想到隔了幾年開棺驗尸,還真查出來那幾個女子是被害死的,且和甄家脫不了干系。
他一著急就更糊涂了!
我勸過他,故意殺人致殘,死罪是重了點、但也不是不能判。
他都調任了,保寧府那事也尋不上他,管那姓甄的做什么呢!
他非不聽,就怕被秋后算賬,求著要保甄家那兇手,免得姓甄的拖他下水。”
安國公來回踱步,長吁短嘆。
“我說不通他,我也沒說通你。”
“你當時管他那破事做什么?保寧那兒報上來,你該核準就核準了,姓甄的定死罪又不冤枉他!”
“你非得打回去一次,說是給夏焦一個面子。”
“結果底下人給你面子,都沒知會你,打了第二次、第三次,直到兇手換了個假的,才送到你這兒核準了。”
“你看看這事辦的……你說你怎么不提醒他們一句呢?”
“看看,出紕漏了吧?”
“當時你啊,聽我的就好了,也是怪我,我若堅持些讓你不管夏焦的事,你也不至于違我的意思。”
“鎮撫司咬著我和夏焦有私交,但二打三打當真和夏焦不沾邊,他自己心虛弄出來的事,死刑核準仔細些也說得通,最后甄家下人頂了……”
“現在你聽我的,復核不周、罰是免不了會被罰,要王爺想就此動你筋骨,也遠遠不夠。”
“你去寫一封自罪折子,我再潤色潤色,送去御書房給圣上。”
“圣上降罪無外乎是罰俸,這些時日謹慎些……”
安國公絮絮叨叨說了一堆,章振禮垂著眼聽著,末了應了聲。
從書房中退出來,章振禮站在廊下緩了緩胸口脹氣,余光瞥見不遠處站著一人影。
他定睛看去。
那廂見他注意到了,趕緊從陰暗處出來,沖他討好地笑了笑。
正是章振賢。
本就糟心的章振禮根本無心理會他,抬步就往外頭走。
章振賢卻湊上來,關心地寬慰他:“人非圣賢,誰還沒有失手出差錯的時候呢?
大哥你別往心里去。
說實話,你之前就是太能干了,我都發怵。
你偶爾出個錯,嘿嘿,我還覺得挺親切,我們都是一樣的。”
章振禮倏然停住腳步,陰沉的目光死死盯著章振賢:“一樣?”
“是啊!”章振賢點頭,“真的,你別放在心上,偶爾的失誤不會影響你……唉大哥你別急著走!”
章振禮摔了袖子就走,克制著才沒有抽到章振賢身上。
一樣個屁!
他想著。
他和章振賢這個廢物怎么會一樣呢?
廢物樣樣都廢,唯一出色的只有那投胎的本事!
這一樣都是不上不下的。
等章振賢知道自己是庶子時,不曉得會是個什么反應!
說來,他得和陸念聊一聊。
既是合作,該讓他看到進展,同時,也看看那對母女關系如何。
京城中,消息飛快。
廣客來中,阿薇和陸念已經知道鎮撫司尋到了大理寺頭上。
雖不曉得具體牽扯案子,但總歸是讓章振禮一身麻煩,這一點從他進鋪子的臉色上就能看出端倪來。
阿薇居高臨下、透過窗戶看了眼:“比我那鍋底都黑。”
陸念樂得大笑。
章振禮上樓進了雅間,阿薇已經離開了,只陸念在。
不等章振禮開口,陸念先發制人:“我前回警告過你,想借我的力去給你自己謀利,那就別激怒我,章大人是沒聽進去嗎?你惹阿薇做什么?”
“你是說那些流言?”章振禮反問,“流言不是早就有了?最初不是你放出的風聲嗎?”
“是啊,我起頭,你默許,”陸念冷笑,“可我讓你添油加醋了嗎?”
這話渾然不講理,但陸念本身就不怎么講理。
章振禮被她罵了一頓,原本火冒三丈的氣倏然散了些。
能把陸念氣成這樣,八成是和女兒起口角了。
總算有件“喜事”。
“我再警告你一遍,事不過三,”陸念啐了口,“你當心雞飛蛋打!”
陸念的面前有未喝完的茶,章振禮拿起來一口飲了,道:“你的雞飛蛋打是指鎮撫司?”
聞言,陸念眼珠子一轉。
阿·大廚·薇:打蛋了打蛋了,準備做炸蛋了!
陸·可講理·可不講理·念:讓我想想怎么把沒理的說成有理的,塞你一腦門!
以及,這個案子就是阿薇當時看的開棺,對阿薇還挺重要的,所以詳細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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