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還和陸念說過一事。
安國公附庸風雅想親自養,卻是養什么死什么,最后實在不甘心、養了回豆芽。
豆芽發出來了,安國公挺高興、招呼了家里人看。
兄妹三人自是夸贊,安國公夫人卻挎著臉讓下人連豆芽帶盆都扔出去,嫌棄安國公丟人。
前腳丟了,后腳章振賢讓人偷偷撿回來,涼拌了給安國公,叫安國公好生感動。
章振禮是當樂子說的。
陸念告訴阿薇時,兩人都覺得不太對。
種個豆芽,有丟人到要發火丟東西嗎?
今兒看到吃食,阿薇才曉得是“挑食”過了頭。
留下這句話,阿薇再不多言,留下兩個食盒給章瑛處理,自己抬步離開。
章瑛站在原地,垂著眼,良久都沒有動。
半晌,她咬咬牙,提起其中一只盒子,回了廂房。
嬤嬤給她開了門,問:“您提的什么?”
“一點吃食,”章瑛道,“母親吃過了嗎?”
“夫人回來后就躺著休息了,還不曾吃。”
章瑛點了點頭,繞過隔斷,就看到安國公夫人合衣躺在榻子上,精神萎靡得很。
“您中暑才好不久,又接連幾天為皇太后祈福,餓著肚子怎能扛得住呢?”章瑛勸道。
安國公夫人撐坐起來:“怎得才來?”
章瑛避而不答,只是道:“涼拌素丁、雜蔬丸子、清炒芹菜,還有白菜豆腐湯,可惜有些涼了,好在這個天也不怕吃涼的。”
邊上嬤嬤聞言欣喜:“夫人您看,都是您愛吃的。”
安國公夫人憋在心里的不痛快,一下子散了一半。
看看,阿瑛還是念著她的。
她愛吃什么,阿瑛都知道。
母女之間有什么大仇大怨?
壞的是挑事的陸念和余如薇。
阿瑛性情單純,被哄騙了才會一口一句“姨娘”“姨娘”的。
她就該唾罵那混賬兩母女,而不是和阿瑛置氣,不然,豈不是親者痛仇者快?
安國公夫人越想越是這個道理,臉上有了笑意:“涼了怕什么?天悶,熱的我還吃不下去呢,來來來,阿瑛陪我一道吃。”
章瑛坐了下來。
安國公夫人吃得高興,章瑛卻是食不知味。
她知道,這是自己的怯懦。
她不敢拿另一盒來激怒母親,可她連什么都不拿的果決都沒有,猶猶豫豫提了這盒回來……
或許,也是在安慰自己吧。
給母親送了一盒愛吃的了,那她過幾日再打聽豆芽什么的時候,就能少些不安和內疚了。
當真是,自欺欺人!
章瑛自嘲地笑了笑。
安國公夫人注意到了,問:“沒胃口啊?”
章瑛低低應了聲。
“你向來就不愛吃這些素的,你就愛吃蝦吃蟹,”安國公夫人柔聲道,“我們這就回去了,讓廚房給你蒸蟹吃,再炒個蝦,蝦油熬個粥。”
章瑛的呼吸緊了下,擠出笑容來:“您記得真清楚。”
“你愛吃的,我能不記得?”安國公夫人笑了起來,“我連你小時候吃什么、不吃什么都記得,你那時可比現在挑多了。
蝦有籽的不吃,蟹蒸得掉腳了也不吃,還不吃姜、不吃芫荽……”
嬤嬤在一旁附和。
兩人數了一圈,直數得章瑛心痛萬分。
幾番猶豫,她逼著自己說出來:“您不吃豆芽,不吃山藥,不吃豆干。”
這下輪到安國公夫人愣住了。
隨著章瑛一樣樣說,她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誰與你說的?”安國公夫人沉聲問,“你沒有那么細心!”
“我……”
安國公夫人追著問:“是不是陸念那兩母女!”
話已出口,章瑛眼一閉、心一橫:“是,我不夠細心,但我知道別人提到您的時候、說得對是不對,可我姨娘呢?我不知道她愛吃什么、不吃什么。我一點都不了解她,別人說什么,我就只能信什么。”
安國公夫人摔了筷子。
先前看到這幾樣吃食時有多高興,現在就有多憋悶。
“人都死了,吃什么吃!”她咬著牙罵道,“你知道了能干什么?”
“我干不了什么,我連給她祭祀都做不了,又哪里管供桌上的菜她愛不愛的!”章瑛的眼眶紅了,哽咽著道,“您多了解我啊!我什么事情都瞞不過您!”
“您那么懂我,怎么就不懂我有多糾結、多難受呢?”
“一邊是撫養了我的您,一邊是生了我的姨娘,我……”
“我若是您親生的就好了……”
“我為什么不是您親生的?”
“不然我怎么會這么痛苦呢?”
“怪我,是我不會投胎,我沒有托生到您的肚子里。”
章瑛越說越傷心,聲音也控制不住大了起來,掩面痛哭。
安國公夫人亦是心如刀絞。
絞散了火氣,絞碎了心,絞得她五臟六腑鮮血淋漓。
什么閉緊嘴巴,什么把秘密帶到棺材里去,在這一刻都拋到了腦后。
她只知道,阿瑛太痛了,太委屈了!
安國公夫人一把抱住章瑛,涕淚縱橫:“不怪你,怎么能怪你!怪我、都怪我!是我沒用!是我的肚子沒有用!養不活你兩個哥哥,才會這樣、才會這樣!”
嬤嬤見事不好,忙不迭想插嘴打斷。
卻不想,安國公夫人的身子突然癱軟下去。
不過十幾天,先是中暑養病,又是接連幾日熬大夜,剛剛情緒又忽上忽下、上天入地的,一時間眼前白光陣陣,人就這么昏了過去!
章瑛嚇得連哭都忘了:“請大夫,快請大夫!”
前腳聽見母女倆哭著爭吵,后腳、這一片還未離開的人家都知道安國公夫人昏倒了。
陸念“好心好意”地與聞嬤嬤道:“光叫大夫怎么行呢?還要把安國公和世子都叫來,是吧?”
阿·大廚·薇:嫌菜冷了?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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