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嫂子也不是什么好相處的,又是仗著何夫人的勢作福慣了的,從來就沒有把陳霜降看在眼里,這回陳霜降又是把何夫人給得罪得狠了,她有了依仗,那氣焰高漲,雖然還不至于指名道姓,但是一言一句卻是直指著陳霜降,不敬尊長下作陰狠,多少臟水潑了過來。
聽見王嫂子罵一聲小娼婦,陳霜降就算是再性子再好也起了火氣,冷著臉問了一句:“太太是單今天不見我,還是以后日日都不見了?”
看著一直帶著笑臉當聽不懂的陳霜降突然變了臉,王嫂子這才覺得有點不對,剛才那一句似乎是罵得有些過了,只是這人氣焰高,也拉不下臉來認錯,只是梗著脖子,陰陰地說:“四奶奶還是回吧,太太精貴著呢,可比不得某些人命賤,自家男人都看不住,還拋頭露面跟那些腌臜人混在一起,也不知道羞不羞?”
正說得起勁,忽然聽到陳霜降問,也來不及細想,張口就回:“自然是日日不見了,見了添氣。”
“這是太太親說的?”
“太太親說的……”
得了這話,陳霜降也不理王嫂子,直接拂袖就走,氣得王嫂子在后面直跳腳,一直罵:“這等張狂,居然擺起正經奶奶的譜子了,也不看自己是什么出生,不就一賤戶,祖上積了多少福氣才能嫁進何家,一得意就忘了怎么爬上來的!”
陳霜降只當沒聽見,帶著春燕快步走回院子,卻是把春燕這一個丫鬟給氣得渾身發抖,嘴里直嚷著:“這等人……這等人……”待要說什么狠的,看看陳霜降憋的雪白的臉龐,又是強忍了一句旁的都說不出來。
回到屋子里,把春燕打發了下去,又狠狠地灌了一壺的茶水,陳霜降這才長長地吁了一口氣,總算是沒那么憋悶了。
在何家跟在陳家的時候完全不同,楊氏就算是再有不對,那也是陳霜降的親娘,是對是錯實在是不好多說,這何夫人雖然也是陳霜降的長輩,只是婆婆的話,畢竟也是隔了一層,陳霜降雖然覺得氣悶,但也不怎么傷心,反而是興致勃勃地想,得了何夫人以后日日都不見這一句話,倒是讓省事很多,每天不用眼巴巴地早起,腆著笑臉去面對何夫人那張冷臉了。
這么一想,陳霜降倒是有幾分真心的歡喜,拿著錢盒笑瞇瞇地數了幾串出來,連聲叫了春燕,說:“換身衣服,我們去逛集市。”
這一臉笑意的,把春燕給唬了一跳,還以為四奶奶呆在房里面生悶氣呢,怎么這一下子就要好心情地去逛集市了,別是氣太狠,魔靨了著吧。
“奶奶,你……”春燕還遲疑想說些什么,陳霜降也不跟她多話,直接說一句,你不去,我就單個去了,嚇得春燕趕緊跑去換衣服,偏又扶著門框認真地回頭說,“去,去,去,奶奶可得等我!”
鄉下地方沒什么正經的鋪子,剛好這天是初五,市集的日子,陳霜降看著天色還早,就揣著錢,帶著春燕往縣城里面趕。
兩個人都是走慣的,這一路走來也不覺得怎么,到的時候也不過八點多鐘,集市過了一半,大多的攤都還沒有收,熙熙攘攘的也挺熱鬧。
“這人少了很多啊。”春燕以前跟著來過好幾回,都是見慣熱鬧的,現如今這么一看,竟覺得比往年要冷清一倍。外面世道什么的,誰當朝親政什么的,春燕都不懂,也覺得那些打戰都是大人物的事,離這鄉下,離小百姓遠的很,只是今天這一看,攤子少了一半,人少了一半,三三兩兩聚在一起鬼祟交談的倒是多了一倍,春燕就有點默然了。
陳霜降先是去告示欄里看了一回,見上面貼的滿滿當當的,各種新政新法,大多也看不懂,找了一圈也沒有找到關于何金寶的消息,也不是什么出名的人,自然是不會在上頭了,暗自笑了自個一回,又覺得有些悵然,也不知道該恨該惱該用什么心思了。
想了一會,才想起今天來的目的,陳霜降打起精神拖著春燕在市集上逛了一圈,頓時明顯地覺察到了不同。往常最是熱鬧不過的脂粉首飾鋪,現今也稀少了很多,客人也不多,大多是匆匆過去看上幾眼,真正掏錢買的人幾乎沒幾個。
陳霜降頓時覺得有些失望,出門前她還想著,何夫人踩她一次難保不會有第二次,私下接點打絡子繡帕子的活來,賺點錢備著也安心點,只是這么一看似乎出路也不大。
春燕也是個小孩性子,平常在何家拘的有點緊了,很少有這樣出來閑逛的日子,自然是高興的很,被人群一擠,那一點小傷感早就飛到九霄云外了。看看陳霜降還是一臉思考的樣子,春燕也不去叫她,牢牢地牽了她的手免得走失,樂悠悠地在街上逛起來,一個攤位一個攤位細細地看過去。
這樣走了一會,不自覺地就走到了一個賣雞的攤位,除了兩籠大雞之外,還有幾只小雞,黃澄澄,毛茸茸,肉球一樣滾來滾去,瞧著格外的可愛,春燕不由地就蹲著多看了一會。
“這姑娘可是想買小雞,不是我夸的,我這里的小雞那可是一只只都健壯,好養又長的快,最是沒說的。”這攤主是個年輕人,圓圓臉笑起來很有喜慶的微笑,瞧著竟也跟他的小雞一樣帶著點可愛了。
“這小雞怎么賣?”春燕瞧著也有點心動,伸出手指頭,那些小雞仔也毫不客氣地啄了幾口,弄得春燕格格地直笑。
陳霜降看著卻是心里一動,開源不成的話,那至少得節流,吃飯的事情以后少不得要多考慮,養一只雞的話,平常可以下下蛋,就算是換不了錢也是可以當菜吃的。要是可以的話,也可以在院子里種點果樹,養點小雞,閑的時候繡點帕子打點絡子,換點小錢,生活想必也是挺愜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