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糠

第六十九章:綠珠

癸酉這一年,對于何家來說,是很喜慶的一年,在歷史上來說,同樣也是波瀾壯闊的一年。

三月份陳霜降跟何金寶重逢,四月份何金寶攻破合谷關立大功,五月份陳霜降被診出有了身孕,六月份和順帝太子巫烙傷重身亡,同月月底藍漣被攻破,保泰帝巫煷亡,連王巫頤光兵敗逃竄,八月份大將軍蔣清病重亡故,九月司馬宏文在眾將士擁立之下,黃袍加身,登基為皇,改國號為周,年號乾寧,同月何金寶封開國文成伯。

等何金寶派來的接的人到高樓,已經是十月底了,陳霜降的肚子已經很明顯,本打算在高樓生完再去京城,不過大夫說,陳霜降的胎養得還是很穩當的,這京城一路又可以沿著飛鳳江坐船上去,想來也該是妥當的,陳霜降思量著剛好可以在京城團團圓圓地過個年,于是就點頭答應上路。

何太爺畢竟還不放心,專門去找了個經驗豐富的穩婆,專門跟在陳霜降后面。

別的還好說,也沒有特別要收拾的東西,只是在帶人的時候,很久沒有出現過的綠珠突然就冒了出來,跪著懇求一定帶她一起去。

自從何金寶發狠打了她一頓,綠珠被嚇到了一陣,再加上何金寶又是長年不在,也沒什么好爭的,綠珠就一直老實地呆在她房間里,很少出來,吃的用的都是小桃出來拿的,陳霜降不問,何太爺更不管她,大家幾乎是不約而同地選擇遺忘了這個人的存在。

一看到綠珠沖了出來,何太爺跟何如玉立刻就緊張上了,一個大叫著來人把她拖回去拖回去,一個捏著小拳頭瞪著烏溜溜的眼睛護在了陳霜降的前面。

這么多個月沒有見到綠珠,陳霜降還以為這是被打發出去了,咋一見到,難免有些吃驚,只是看到何太爺跟何如玉這緊張的模樣,陳霜降又覺得有幾分暖意,還是有真心為她打算的。

這幾個月來,陳霜降也是反復地想了許多,表面上看著陳霜降總是乖巧和順的樣子,骨子里卻是帶著一股倔性烈性,所以才能一個人支撐著走到高樓縣,所以在知道何金寶有了綠珠的時候,陳霜降幾乎是立刻就想到了和離,君若無心我便休。

只是沒有沒有想到突然地懷了孕,感受著一個生命慢慢地在自己體內成長,一點點的悸動,一點點的心跳,都會讓陳霜降覺得覺得一陣的柔軟,仿佛除了這一個孩子外再沒有其他所求。

慢慢地陳霜降也想了個清楚,她可以沒有何金寶過活,但是還沒有出生的孩子卻是不能沒有爹,就算只是為了孩子,她也不能離開何金寶,更不能讓何金寶厭棄了她。

冷靜了幾個月,等再看到綠珠的時候,陳霜降似乎也沒有了原先的激動,只是覺得有幾分疑惑,就問何太爺。

何太爺有些為難地告訴她,這綠珠是司馬子恒送過來的。

也不知道綠珠究竟是存了什么念頭,跪在院子中央不停地磕頭,一直央求著陳霜降別丟了賣了她,不停地說:“就念在好歹跟過老爺一場的情分上。”

這話聽起來就有些刺耳了,很有點像是在跟陳霜降示威的味道,陳霜降也不惱,開口問:“你也想跟著去京城,那我問你,你這是打算以什么身份去呢?跟老爺一場情分,那老爺可有納了你,還是許了你什么?”

綠珠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了,何金寶在女色上并不大上心,可有可無,這么多年只在身邊放了一個,雖然從來沒許諾過什么,綠珠卻是很有幾分得意,想著憑她的相貌手段,肯定能霸了何金寶的心,當時為了彰顯自個的賢惠跟隱忍,綠珠雖然著急著上位,但是卻從來沒有跟何金寶提起名份的事情。

只是沒有想到,突然有一天地就跟掉下來般出現了一個陳霜降,而且還因為陳霜降,綠珠第一次挨了何金寶的打。

經陳霜降這么一問,綠珠立刻就暗暗地悔恨上了,要是早向何金寶要個名份,要是早叫何金寶休了這個糟糠妻……

只是這些事情再怎么悔恨也沒有用,面對著陳霜降的問話,綠珠只能沉默地低了頭。

綠珠沒了話,陳霜降可不打算就這么放過她,似乎是恍然了,說:“沒有,那就是丫鬟了。只是丫鬟的話,這賣身契又在哪里呢?何家可不是那種仗勢欺人強搶平民的惡人家,更不是樂意白養閑人的冤大頭!”

賣身契自然是有的,司馬子恒讓張利南出面送了綠珠給何金寶,有示好拉攏,當然也有打探監視的意思,賣身契一早就交到何金寶手里,只不過何金寶對于這些事情不上心,大多的時間他又是在軍營里面的,所以幾乎是一拿到賣身契,轉頭何金寶就又給了綠珠,頗有點隨她自生自滅的意味。

只是在綠珠看來,在這樣動亂的年代,與其在外面自由的漂泊,還不如安心呆在何金寶身邊,至少是不愁吃穿的,要是能生下個一男半女來,還能得個名份。所以拿回了自己賣身契的綠珠,非但沒有走,反而覺得這是何金寶對她另眼相看,更加堅定了留在何家的心思,那張賣身契也是被她好好地放著。

到現在陳霜降突然問起來,何太爺又是全心向著她,綠珠就算是心又不甘也說不了半句不,只能恨恨地回去拿了賣身契交給了陳霜降。

陳霜降只是瞄了一眼,也不接,反而是重新拿了一張出來,讓綠珠當場畫了押,按了手印,填了日子,又笑著說:“那張既然是老爺送你的,我也不好強拿了去,你自己放著就當是留個念想吧。”

還沒等綠珠說不,陳霜降又把眼望向了小桃,這丫頭沒有覺察到陳霜降的怒氣,反而是一臉為綠珠憤憤不平的表情,陳霜降暗道,對綠珠這個可是個忠心的,只不過陳霜降是萬萬不能留,于是就說:“何家丫鬟從來沒有小丫鬟伺候的道理,這個就打發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