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霜降還在跟牙婆問話,何珗早就拉了那小子到一邊,摸摸胳膊摸摸腿,很滿意地點點頭,然后討好地湊過去說:“等以后我去西域的時候,你就給我當保鏢好不,我帶路,你打壞人!”
這兩小子的童言童語,聽得眾人都是莞爾一笑。
這個小子就被留了下來,聽牙婆說,這小子也是從小就被賣到了牙行,因為生的比尋常小孩要大一些,所以也只是大個大個地叫,也沒什么正經的名字。
“走,我們找夫子起個氣派的名字去。”何珗好動,哪里坐得住,直接拉了大個躥出了門,這兩人也不過見面一刻鐘的,居然也就這么要好的樣子了。
挑丫鬟的時候,陳霜降也是特地讓何如玉自個來挑。
何如玉倒是不慌不忙,一個個地叫上來問,叫什么,哪里人,會做什么,全部都問過了,這才指了幾個,看著都是老實的相貌,平和的性子,整齊的打扮,都是會些針線廚藝的。
陳霜降只笑著說:“倒是比我會挑人。”
選好了人,簽了契,陳霜降只把人交給了春紅帶著教些簡單的規矩,撥了秋蘭帶著一個新來的丫鬟,暫時去秦香蘭那邊伺候著,未必也沒有就近看著她不出亂的意思。
等何金寶回來,興致勃勃地跟著陳霜降說,司馬子夏賞賜了一塊地下來,給他做將軍府。
陳霜降倒是想起了之前的侯爺府,只覺得之后反正是要還給司馬子夏的,而且還只是一塊地,又不能立刻住人,別到頭來,反而是給別人做了嫁衣裳,就有些淡淡的。
等何金寶知道她的想法,立刻就是捶著桌子大笑了一番,看陳霜降都有些惱了,這才跟她說。雖然說是同樣的皇帝賞賜下來,這里面的彎彎道道也是有些不同的,官員的府邸大約也是分成好幾種。
一種就是陳霜降以前住過的官署,各地都有建,多大的官住多大的房子,朝廷都是有著詳細的規定,房子雖然不大,好在是免費提供,不收銀錢,再窮也不會有流離失所的官員。那侯爺府也算是高檔大氣一點的官署而已。
而這次地賞賜下來,說是造將軍府,但這地可就是歸何金寶所有,就算以后不當將軍了,摘了匾額,一家人照樣能住。雖然是朝廷給建造的,只不過嚴格來說,這已經算不是官署,而只是何金寶的私署了。
跟陳霜降解釋了半天,總算是說清楚了,看陳霜降嫣然一笑,何金寶卻直想著嘆氣,說:“怎么總感覺,你這女人在巴望著我被貶職一樣。”
“人有后路,才不會走到絕路。”
陳霜降又是問了一下,想著天上掉下一棟房子,總歸是高興的事情,趕緊又是拿了賬本出來,查看賬本上還有多少銀錢,能置辦些什么東西。
正看著,又是想著何金元上次來信說起,鄉下的地被何夫人占去了不少,只是一時忘了跟何金寶說而已,趕緊停了筆把這事情跟何金寶說了一遍。
“依我看,那幾塊地還是賣了的好,另外買上幾塊,金元他們也沒有什么產業,總要給他們留一點的。”
說起來,當初也是因為何金寶說錯了話,問都沒問,就這么帶著何金元出了何家,雖說覺得是為他好,只不過也不知道何金元他自己是怎么想的。
什么都沒有地跟著何金寶出來了,又是要依附著弟弟生活,想來何金元也是有幾分的不甘,只是畢竟是親兄弟,打斷骨頭還連著筋,何金元又是個溫和的,不好說什么,所以只能是想著回鄉下,不在京城里面過。
何金寶心粗,哪里能想到這么多的門道,總要陳霜降說了才能明白,這心里面也有些愧疚,就說:“要不,咱把這些地都給金元吧,我們現在也不差那么一點了。”
陳霜降卻是橫了他一眼,說:“金元又不是養不了自己的人,他心又高,本來就是不想靠著你過活,你就這么白送地給他,才是對他的蔑污,讓他怎么想,再怎么說你們總是兄弟,有你一口難道還沒他一口,真要用錢,你還不會幫么。”
想著陳霜降也是說得有理,而且何金元就在鄉下,真要把地送給他了,倒是糾纏起來還更是麻煩一些,倒不如重新買了跟那邊斷了關系,讓何金元自在些生活的。
這事定下來,何金寶哼哼呲呲地抓著筆桿子寫信去了。
將軍府總要年底才能造好的,何金寶覺得得意,也是喜滋滋地帶著全家特地去看過。
那地在城東,地方挺大,位置也不錯,可惜來的不是時候,這里正是大興土木,塵土彌天,一張嘴就是滿口的沙塵,格拉格拉地響,難受極了,只能是遠遠地望了一眼,就匆匆地又調轉了車頭,什么也沒看清楚反而是弄得灰頭土臉的。
偏偏這天還打算去集市的,真是有些狼狽不堪。
何金寶封了將軍,陳霜降也是水漲船高地得了個誥命,按著她現在的品階,又要開始每月去宮里面覲見佟皇后,莊子離城遠,離驛站也遠,再這么租馬就是不大劃算了,所以今日也是特地出來買馬買車的。
整理了半天,拍干凈塵土,勉強弄整齊了,這才戴上帷帽,帶了何如玉出來,何珗老早就等不耐煩,抓著何金寶的手,老生老氣地搖頭說:“女人啊,真是麻煩。”
馬是精貴東西,自然是不能大街上隨便就能買到的,何金寶帶著一家人到了市集里面的一個建造氣派的馬行。
這邊才剛進門,立刻就有兩個小伙計迎了上來,恭敬地向著何金寶詢問,等看過何金寶的文書,這才是笑呵呵地招呼:“何將軍,按著例,您最多可以買五匹馬,您今天這是想要幾匹?”
聽完這個話,陳霜降才是驚嘆,平常看多了驛站貨行的,到處都是良馬一匹一匹的,還沒覺得,等看了這里才是知道這馬果然不好買,光是進門就是要文書的,只不過陳霜降在大街上看到的馬挺多,也不盡是官宦人家。
知道了陳霜降的疑問,那一個小伙計也是口齒伶俐地告訴她,普通百姓家想要買馬也是可以的,不過要上衙門報備,還要交上不菲的置馬費用,這才是能拿了買馬準許,而且自家馬匹要是有生產的話,那又是要重新報備的,手續還是異常復雜繁瑣的。
話說著,已經是被引到了后面,頓時就是一股子的強烈氣味沖了過來。
陳霜降跟何如玉立刻就是皺著眉頭,捂起了鼻子,探頭看了看,這兩邊的馬廄搭得整整齊齊,收拾得也干凈,但是那味道實在是難聞,那些馬高頭大馬的,也是有幾分膽怯,于是只停了腳步,不肯再往前了。
那一個帶路的小伙計倒是機靈,立刻就說:“夫人姑娘先去外面等一會,喝口茶歇會的?”
這些馬什么的,陳霜降又是不懂,去了也是看不出什么東西來,覺得味道又是難聞,就點了點頭,跟著何金寶說了一聲,就跟何如玉一起出了去。
何珗倒是高興,歡歡喜喜地跟著何金寶一起進去挑,不時還大著膽子摸摸這匹的腿,摸摸那匹的腦袋,忙的不亦樂乎。
把陳霜降跟何如玉引到大堂,上了茶水之后,那一個小伙計才退了下去。
“這馬真的要養在家里了?”何如玉喝了一大口茶才覺得壓下了那一股子味道,頗有些愁悶的說。
“養在后院子,離得遠,風都刮不到,不會有那個味道。”陳霜降自然是知道何如玉在擔心什么,笑了笑說,“你哥哥說騎馬可是有趣了,閑的時候你也學學,就當是強身健體好了。”
“那馬該不會咬人吧?無錯不少字”
陳霜降也是有些不遲疑,不甚確定地說:“該不會吧……”
正聊著天,忽然聽到外面一陣的吵鬧聲,本來不想理會的,但是這吵鬧聲卻是越來越是大,幾乎要聽不清楚自個的說話聲,兩個人都是皺了眉頭。
叫來了馬行的小伙計問了問,才知道有個小媳婦來市集買菜,因為生得好,穿得又是體面,就被潑皮無賴給糾纏上了,鬧騰的厲害。
陳霜降正想叫人去看看,能幫的話就幫一把手,卻是忽然聽到何家什么什么的,頓時又遲疑了,心想京城那么大,該不會是那么巧,就是她想得的那個何家吧,為著小心,就讓小桃去叫了兩個人才過去看。
沒多久,那些吵鬧聲就漸漸地淡了,圍觀的人也是慢慢散去了,不一會小桃就帶著人回來了。
事情還真就是這么巧合了,這一個跟著小桃進來的人,居然就是何金貴的媳婦錢芬芳。
感激著陳霜降伸援手救她困境,錢芬芳本來是特地來表達謝意的,這才剛要行禮,卻是認出了陳霜降,頓時這兩人都有幾分尷尬。
雖說是兩妯娌,因為陳霜降跟何夫人鬧翻,基本也是沒見過什么面,平常何夫人又是在錢芬芳面前說了陳霜降許多的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