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言情
大約是想起了那些天的擔驚受怕,小桃不由就是落起淚來,惹得陳霜降也是有了幾分心酸,黯淡了一陣,才是回過神來,聽著小桃絮絮叨叨地把這些天的事情說了一回。
這家里的東西也不是旁的什么人搶去的,畢竟是京城重地天子腳下,也沒有那么大膽子的人,陳霜降他們被抓過不久,那群大兵又是回轉了過來,只打著搜查罪證的借口,把何家上下翻了個通透,順手牽個什么拿個什么的都是平常,就差沒明目張膽地往外抬家具了。
領頭的還就是跟何金寶稱兄道弟了好多年的何全味,再比較一下小桃,賣身契都是被她藏著了,又拿了這么多錢財,真是離了這邊哪里都能安身了,小桃她卻是一點心思都沒有動,陳霜降立刻生了幾分感慨。
雖然小桃一直在說,何全味沒有動手,好好地坐在客廳喝茶,大約是跟他沒有關系吧。
好歹也是看過這么多年,陳霜降就算是再怎么天真懵懂,也是不會相信這種事情,人都是何全味帶來的,要不是他指使的,那些人哪有這么大的膽子。
何家又不是什么大富大貴人家,家里哪有什么特別值錢的東西,單就是這么一點東西,卻是硬生生地磨滅了那十幾年所謂的生死兄弟之情,這事光是回想起來,就是讓陳霜降頗有些失落,又是想著她這半個外人都已經是如此了,要是被何金寶知道了,還不知道要難過成什么樣子了。
只吩咐了下去,這個事情以后就是不要再提,那些逃奴,愿意回來的仍是同以前一樣,不愿意回來的,自己拿了銀子贖身去就是,陳霜降也沒打算去報官追究了。
辦完了這些瑣事,陳霜降忽然就是想起林姨娘母子來,問了人才知道,他們是跟陳霜降同一日放出來的,只是他們孤苦無處去,又不好是接到沅王府里,所以何如玉就是把人安置在何家,他們原先的小院子里的。
林安寧倒還好,看著只是瘦了一些,更寡言了一些,林姨娘卻是大不好了,她膽子小,身子又弱,才是剛入獄沒多久就是一病不起,牢頭也是怕著出了人命擔上干系,胡亂請了個大夫,林姨娘也是掛心著林安寧,憋著一口氣,硬生生地撐到現在。
等陳霜降過來看的時候,林安寧正眼淚汪汪地伺候著湯藥,林姨娘臉色蠟黃氣若游絲地躺在床上,只把陳霜降駭了一跳,趕緊上前問:“怎么就是成了這樣子,大夫怎么說的?”
林姨娘神智還在,只不過病了這么許久,連是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只對著陳霜降這邊張合著嘴,陳霜降湊近了也沒有聽清楚她這是想說什么。
從當初給何如玉做夫子開始,到現在給何金寶做幕僚,何林兩家自然要比旁人親厚一些,陳霜降看得林姨娘這樣子,不由是有幾分的愧疚,要不是因為何家連累,也不至于到這種地步。
趕緊叫人過來伺候,又是追問大夫有什么交待,用的什么藥,聽到說林姨娘還在吃牢里那大夫開的藥,拿了藥方過來,陳霜降也是看不懂,只覺得那里未必會有什么高明的大夫,還是另外請一個相熟的才是保險。
叫了小桃出來囑咐說:“你去剛才那盒子里面拿點馃子,去回春堂請個正經大夫回來。”
那些錢還是小桃保下來的,看著雖然多,但是這么些人用起來,也是杯水車薪,算不得什么,聽到陳霜降說這話,小桃就是有些猶豫了,說“回春堂大夫最貴,不如請平常走慣的那個御醫來。”
陳霜降卻是苦笑,說:“這時候,怕人家也是不一定會來。”
雖然說是洗清了何金寶叛國的罪名,只不過人都還沒有回來,事情也沒有全清,皇帝也是沒有發明旨,現在何家的身份還是很有幾分尷尬,所以陳霜降才是斷然回了何如玉的好意,不肯在沅王府多住,就是怕惹起什么閑話,節外生枝的。
小桃也不笨,看陳霜降這模樣,想來也有幾分難處,就是不再問,想了一下,說:“還是我去一趟吧,路熟跑得也快。”
陳霜降點頭,只讓小桃小心走路,看著這屋里面還亂著就是叫了人來收拾,又是給林姨娘換了一床干凈的墊子,加了一條被子,就算是這樣折騰,林姨娘也只是轉了轉眼珠子看了看,沒有旁的動作。
好好的一個人,這才是幾天居然就是成了這么樣子,陳霜降只覺得一陣的悲涼,想著,要是何金寶沒能及時回來,要是何如玉沒有上下打點,只怕她的下場要比林姨娘如今凄慘許多。
這么一想,再看著林姨娘,陳霜降也是真心地生出了幾分憐惜,攜著林安寧的手走到了床前,對林姨娘說:“我已經著人請大夫去了,等吃過藥就會是好,不為你自己,光是為了孩子你也得多保重一些,看著這么懂事的孩子都哭腫了眼,你也是忍心……”
林安寧雖小,也不是不懂事,身邊就林姨娘一個親人,這兩個月的牢獄生活也是嚇得他不輕,看到林姨娘這么一幅命懸一線的樣子,一開始還能撐著笨手笨腳地端湯送水,后來看到陳霜降接過手去,直覺得有了主心骨一般,卻又是格外的委屈,他本來就是愛哭,這一下更是哭得跟個淚人一樣,嗓音都是嘶啞起來,一抽一抽的,看著格外地讓人心酸。
林姨娘吃力地轉過頭看了看,似乎是有無數的話想跟林安寧說,只不過實在是出不了聲。
這時候回春堂的大夫也是請了過來,陳霜降只能是帶著林安寧下去,絞了一把手巾給他擦臉,一邊嘆氣說:“你也別是這么狠哭了,哭壞了身子的,不是更叫姨娘憂心的。”
林安寧只管低頭,半天才是揉著衣角不安地說:“姨娘她會好吧……我害怕。”
就算是再懂事,也不過只是個孩子,就算是陳霜降也是擔驚受怕了這么許多日子,聽得林安寧說,也是心一軟,蹲下身來跟著林安寧平視,伸手理了理他的衣角,柔聲說:“我們請的是回春堂最好的大夫,又是有林哥兒這樣孝順的孩子伺候著,姨娘一定會是好起來。”
也不知道究竟是回春堂大夫醫術高明,還是林姨娘惦記著林安寧心氣硬,這一場劫難總算是讓她給熬過來了,看著她吃過藥安穩地睡下陳霜降才是松了一口氣。
留了人照顧這一對母子,陳霜降才是精疲力盡地回了過來,剛坐下吃飯,又是有個婆子捧了個箱子進來,問仔細了才知道是何全味送過來,只說是手下不懂事沖撞了陳霜降,還請陳霜降不要介意,等方便了,就是親自上門賠罪。
陳霜降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打開箱子看,何全味還真把何家的東西還了回來,只不過不用仔細看就是知道,真正精貴的那些,比如陳霜降那一盒寶石,臥室里放的那些金馃子,都是沒見著影子,肯定是被吞了下去,再吐不出來,氣得陳霜降連連冷笑說:“還真是欺人太甚,當我何家無人了!”
無論心里面怎么生氣,天大的事情也是要等著何金寶回來才能做主,人少家里事情又多,陳霜降也是忙的焦頭爛額腳不沾地,這才是把事情給安排妥當了。
等了好些天,總算是等到何金寶回來的消息,陳霜降頓時高興壞了,趕緊讓人去買菜,下廚整治了一桌何金寶愛吃的菜,只等著他從宮里面復命回來。
只不過這一次花費的時間似乎有些多,一直等到下午,飯菜都是涼透,還沒有見動靜,就連何珗寧良都沒見人影,陳霜降也是心急,讓人去看了好幾回,都說還在宮里面沒出來,只等著陳霜降越是心焦,漸漸地生出一些不詳的念頭,趕緊又是搖頭拋開。
到天摸黑的時候,翹首等了一天,總算是把人給等回來了,陳霜降喜不自禁趕緊讓人大開了門迎接。
這先進來的居然是一車的名貴藥材,人參鹿茸靈芝,另外還有金銀錢帛無數,太監拿著長長禮單念了半天,聽得陳霜降都覺得有幾分暈,心里面不由有幾分疑惑,在司馬子夏這一個皇帝下面呆了好多年,陳霜降多少也是有些知道他的性子,也不是說他不大方,只是絕對的賞罰分明,沒有正當的由頭,從來都沒見過賞賜下來,賞藥材更是頭一遭,稀罕的很。
陳霜降正對著太監謝禮,忽然又是聽到一陣車響,抬頭一看,那跟在車邊上的人不正是何珗,高了些,黑了些,這沉著臉的樣子,倒是很有幾分小大人的模樣了。
雖然早知道何珗也是跟著回來了,但是都已經是兩三年沒見著人,哪里能不想念的,陳霜降當時就怔在了原地,只管愣愣地望著何珗,似有千言萬語,卻只是雙唇微微顫抖著,跟膠著著一般,一句都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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