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如玉看著何珗那一臉還沒有散盡的淤青,也是格外的心疼,只不過現這個時候,她也是說不出旁的話來,鄭重地點了點頭,剛想放手,忽然又說:“可要帶些錢急用的?”
何珗也矯情,直接問:“家里還有多少?”
陳霜降把鑰匙交給她,何如玉想著該是會有用到的時候,特地去查看過,心里清楚著,張口就說:“金銖一百,銀銖兩千,還有些珠寶首飾的,其他都是大件,要是不夠,王府那邊還有銀銖三千的,我叫人去取來。”
何珗說:“就要金銖吧,再挑幾件好些的玉器,這么多銀銖實在是沉了點。”
何如玉應聲好,怕是耽誤何珗的事情,親自拿了鑰匙去庫房取了東西來,滿滿的一盒金銖子,何珗只嘩啦嘩啦地往口袋里倒,倒是那幾件玉器,還記得拿了荷包裝上,另外放好,免得磕碰花了。
雖說司馬沂出身也算是富貴頂天了,但他可是從來沒有管過錢財這一類俗事,平常也只光聽著帳房報賬,哪里見過這么多真金白銀的,一下都覺得有些晃眼,不由說了句:“這么多錢,該是能讓多少百姓過活的。”
若是平常何如玉沒準還能開心,這司馬沂總算是開竅了,只是這會功夫,誰還有心思計較這些,尤其何如玉還想著掘堤的事情,若是真心疼百姓,那又何苦放水害人性命,還讓就叛亂軍趁了空隙,難道只為跟司馬子夏爭那么一口閑氣。
想到這里何如玉不由就是火起,臉上頓時也是冷了下來,看得司馬沂一愣。
何珗卻是渾然無覺察一般,只顧著自己收拾好,按按口袋,隨意地說:“這命都是快沒了,還想這么多做什么,也不嫌累得慌。”
臨出門的時候,何珗又是悄悄地跟何如玉說:“這里就怕也是不是安全,姑姑也叫人機警著點,若是有什么不對,要不就去寧大哥家躲一躲,他認識人多,也好找個地方讓你們藏身的。”
何如玉卻是笑一下,說:“嫂嫂把這個家交給了我,我哪里都不會去,一定會守了這地方等你們回來!”
“姑姑……”
“放心,我不會自個去做那不自量的事情,我有那么許多舍不得,不會自個去尋死的。”
何珗點頭,憋了半天才是問起阿酉,知道他也是在那會失了蹤影,何珗也是掩不住滿臉的擔心,卻是什么都沒說,就開了后門,靜悄悄地出去了。
當初為了做那一單生意,何珗就曾經是走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結識無數,那些人雖然并不一定是富貴顯赫,位高權重,但是生意人一向最是敏感,,消息靈通的很,無論是朝堂還是市井,自然都是有著他們特殊的渠道,退一萬步再不濟也是比何珗強。
何珗尋了幾個相熟的人,仔細盤問了一陣,使錢財把人打發走了,不由就是沉思起來。
司馬子夏遇刺的事該是真的,只是那一刺之后,行宮那邊重新整治了一頓,現如今就跟鐵桶一般,只知道龍次飛輔佐著司馬汜主持大局,其他卻是再探問不出來。至于他的行蹤也不算是隱蔽,倒是也不難打聽,帶著士兵一門心思地在挖河開渠,治理大水,大約一時半會也是騰不出手來。
而至于叛亂軍,除開強行請了幾戶家眷之后,就沒有再大的舉動,只有不少零星的人在街上躥動,到處亂逮人,直弄得這滿京城的百姓都是惶恐不安,只覺得下一刻這天都要掉下來一般。
何珗想半天,只覺得這叛亂軍應該也還有后招,大約也是在等著合適的時間,而就算是浦親王那邊再怎么英明神武,他新接了手也是需要時間調集人手。
那這兩派之間爭的就是一個手快,誰更早完成布局,誰就是這最后的贏家。
對于朝堂斗來斗去的那些事情,何珗也就只能是想到這里為止,想不出什么再好的主意,想一下,覺得該是找個懂行的人來指點一下,不然還真只能是這么坐以待斃了。
想來想去,何珗就是只想到了高建業,那小子雖然也不是個從政的料,但是架不住他有個好老子,刑部尚書高桑,就連何珗都知道那是朝堂上有名的老狐貍。
高桑一家的行蹤,何珗也是找人打聽過,知道的人倒是不多,只說那日晚上也是起了沖突,后來也不知道人哪里去了。
何珗特地去那尚書府附近轉悠了一下,那屋子大門緊閉,似乎是絲毫沒有什么動靜,旁的可疑人倒是望見不少,好像也是來尋高家人,只不過就是不知道究竟是哪一撥的。
何珗也不敢上去冒險,在尚書府周邊轉悠了一圈,看著沒什么空子鉆,就是退了出來。
高建業在京城也是有著自己的小宅子,何珗就是知道一兩處,只不過就是不知道他究竟在不在,想著就是往那邊去碰碰運氣。
走到一半路的時候,何珗就是覺察到一些不對,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身后就是綴上了一條尾巴,甩也甩不開。
何珗故意快走幾步,像是要甩人一般,只聽到那人腳步也是快了起來,到巷子口的時候,何珗卻是突然返身沖了出來,那猝不及防,還真是撞了那人一個滿懷,一下受不住就是栽到在地上,何珗卻是頭也不回,撒腿就猛跑。
“哎喲!”那人這一下像是摔得不清,卻也是還沒有迷糊,順手拽著何珗的袖子怎么都是不肯放,一邊罵著,“混球,給我站住!”
何珗跑了幾步,卻是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才是停了下來,小心地看了看,頓時臉就是冷了下來,不陰不陽地問候了一句:“可是真是巧啊,今天能在這里遇上泂公子的,有何貴干的?”
這人居然就是執意跟司馬汜分手留在城中的司馬泂,何珗光惦記著這個可是上回差點撞上陳霜降的元兇,哪里還會有什么好脾氣,直接出口嗆他一句,若不是這會時候不對,何珗還真想是暗地下個手黑他一黑的。
這兩人以前雖然沒什么交往,但京城這一畝三分田能有多少大,彼此都是聽過不少傳言,也不是全然無所知。
司馬泂之所以愿意冒險留在京城里面,其實也就是想給司馬汜做個內應,真要起兵反攻,好歹也有人開個門放個道的。這會功夫,司馬泂也是沒有大閑著,悄悄地走訪京城各家,想著暗地里先是通個氣,等有事也好反應過來。
只是司馬泂這平常這一付紈绔子弟實在是太深入人心,他說出來的這番話居然沒幾個人肯信,也有人顧忌著,當年新年政變的時候,司馬子鈺可是以叛亂罪處死的,雖然誰沒明說,但這其中肯定是少不了司馬子夏推波助瀾的一份力,殺父之仇不同戴天,沒準司馬泂報仇心切,一時昏了頭。
這話里話外的,差點是沒把司馬泂給氣得七竅生煙,直吼著這群人就是貪生怕死尋借口,再怎么他也是姓司馬的,難道還會鬼迷心竅勾搭了旁人來掘自家祖墳不成?
只是無論司馬泂怎么說,人家就是不接腔,氣過了司馬泂也是明白自個分量不夠,總要尋一個能鎮事的人出面,才是能撬開了這群墻頭草一路觀望人的嘴,這么想了一圈,他還剛好跟何珗想到一塊去了,都是奔著高桑家來了。
但他卻是來遲一步,高桑家里早就是人去樓空,只聽說叛亂軍在里面鬧了一陣都沒看到人,還蹲點守在那里等著逮人的。
司馬泂不小心被他們發現,沒辦法只能是跟護衛分散了走,半道上卻是發現同樣探頭探腦的何珗,司馬泂也還是認得,趕緊跟上來說話,沒想到卻是被何珗當成了叛亂軍,撅了一跟頭。
要是放在往日里,司馬泂的脾氣早就是發了,眼下也是不得已,只能是當沒聽出何珗的不善,只問:“聽說你不是被人劫了嗎,怎么出來的,外頭情況怎么樣,那傳聞究竟是不是真的?”
何珗挑著眉反問:“這里頭究竟什么情況,叛亂軍有多少人,都守在哪里,這京師軍都哪里去了?”
兩人大眼對小眼地互瞪了一會,才是慢慢地緩和了下來,一人一句地把各自知道的事情給說了一遍,商量了幾句,然后下了結論。
賈家叛亂,水患在即,大軍不至,無論哪一個原因,皇帝那邊一時半會都是騰不出來手管這京城的事。
司馬泂不由抱怨說:“連皇宮都被人占去了,哪還有什么心思管其他的,皇帝還真是悠閑!”
“沒辦法,大水一淹,可就是什么都沒有了,既然做了皇帝總不能放著天下百姓不管的。”何珗也是嘆了一聲,忽然又是站起了身,兩眼放光,嘿嘿笑著說,“怎么都不能讓他們太好過了,我倒是有了個主意。”
先不說司馬家那邊按兵不動寂靜地令人意外,光是巫頌鳳這邊,陳霜降看了許久也只是更加覺得糊涂,實在是猜不透他想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