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中客

第四十六章 神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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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神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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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兩日練劍練得勤快,時不時還跑進跑出的問問景云師姐關于招式的施展。

大約是我問得太過頻繁了,擾了她的清修,她干脆提了一把靈劍出來:“我陪你練吧。”

我嚇得魂兒都快沒了。

她笑笑:“無妨,我只是隨意比劃幾招,不會取了你的小命。”

我咽了咽口水,緩緩舉了桃木劍:“師姐,請賜教。”

她的招式本就與尋常劍法不同,沒有廢招廢式,一洗一刺間,極快、又狠。

師承自她,原本我該是對她的劍法有所了解和防備的。

可她的招式比我想象中的還要更多些殺招。

一招一式,從無拖泥帶水,出劍收劍都干凈利落得很。

她有意手下留情之下,剛開始我還能接幾招,可還未過十招,我已是大汗淋漓,思緒紛亂。

一邊顧著她的殺招,一邊顧著地形地貌,我根本無暇想些別的。

就這么被她一劍逼退于墻邊,我本想著可以接著墻根蹬上一腳,再從旁路攻擊。

可還未來得及出腳,她已然出劍橫了我的去路,長劍微挑我的掌心,一道淺淺的血痕自我的掌心而起,我一下子沒拿穩,桃木劍應聲掉地。

而后,她豪未猶豫地拿劍架在了我的脖頸上:“你會知道利用地形地貌,很好。可你的下招也太容易被人察覺了。”

她收了長劍,我則捧著剛剛被她劃破的手掌:“這么容易被看出來嗎?”

“不然呢?”她有些失笑,“你剛剛瞅了那墻根好幾眼,你以為我瞎嗎?”

我撅了嘴:“不看怎么分辨距離呢?萬一一腳蹬空,豈不是更加危險?”

她眉尖微挑,臉上盡顯得意:“那我再教你一招。”

“什么招?”一聽到有新招式可以學,我便樂得蹦了起來。

“打坐。”她朱唇輕啟,只是說了這么兩個字。

我有些無言地癟了嘴:“打坐煉氣嘛,修道者之根本啊……我當然會,前段時間還教過燭月來著。”

她輕笑出聲:“你若是真將打坐煉氣修習到了一定程度,又怎么會擔憂著不能分神?你不過與我拆了十招罷了,你便已是大汗淋漓,連個墻角還得三番五次的確認。可見你學的打坐煉氣不過是皮毛罷了。”

我有些愕然。

“你且隨我而來。”她帶著我走去了一處樹蔭下,指了一處空地讓我坐下,“自今日起,你先練神識與五感,再來練劍招。”

“神識和五感?怎么練?”我脫口而問。

“感應天地靈氣,感應萬物生息,感應雨落風華。你在此一坐,一月內不得起身。”她淡然開口,語氣卻是毋庸置疑。

“一個月啊?”我瞪大了雙眼,“下雨打雷怎么辦?”

“你說呢?”景云輕巧地提了長劍架在我的脖頸上,冰涼的劍身冷得我一抖。

我:“……”

忽然很想換個師姐啊……

她抬手就給了我一個爆栗:“好好打坐,再敢東想西想,我便罰你再坐一月。”

我委屈巴巴地抬頭看了看她:“小的明白。”

難怪剛剛好心好意的給我選了一塊樹蔭,原來是要我坐一整個月。

我雖然覺著委屈,但我也覺著她說的挺有道理。

如若我的神識和五感都能再強些,是不是將來在對敵之時,也多了幾分勝算呢?

一個月罷了,我生生受著便是。

我收回了心神,摒棄了雜念,開始打坐調息起來。

風吹聲,草動聲,蟲鳴聲……

門外頭大媽在罵著兒子不中用,不遠處的宅子里有丫頭在說著今日里在市集上看見的耳墜子……

這些都是純粹的聲音。

我本就是修仙者,屏氣凝神之下,能聽得見也不算稀奇。

可景云究竟想要我聽見的是什么呢?

我再細細的聽著,除卻這日常嘈雜之外,還有山澗的溪水,還有兔子蹦跳,還有豺狼輕嚎……

聽了這許久,我覺著大概已經是夜深了,因為其他宅子里漸漸都已沒了人聲。

夜深之時,能聽見的聲音不減反增。

我原以為萬物都該歇下了,可細細聽去,卻能聽得不少生靈的動靜。

跑跳、吃食……

感應天地靈氣,萬物生息,雨落風華。

我原先雖也常常打坐調息,卻無一次堅持了如今這般長的時日。

待到七日剛過,我已是有些撐不住了。

正值雨季,雨滴落在我肩上,響雷打在我頭頂。

我幾乎萬念俱空,只想著待一月之期過去,我便可以如往常一般蹦跶了。

可足烏的樣貌總在我腦海里揮之不去。

是的,我要報仇。

我不能讓他就這么悄無聲息的死去。

寧可死的是我。如若不是,我便要為他報了那生死大仇。

我氣定神閑,仿佛剛剛那些雜念再不是出自于我。

安然調息,仿佛萬物生靈皆與我為友。

我再不怕孤單,再不怕無助,我要成為強者,我要強到足以保護身邊之人。

逐漸的,也不知過了幾日,我已然能察覺到一些過去察覺不到的東西了。

仿佛……是生息。

萬物生息。

我睜眼之時,雖然日頭正足,的確是刺得我雙眼微花,可我還是覺察到了自己微妙的變化。

能聽得百里,能辨得萬物。

長長地吐了一口濁氣,我微展了長裙,就要起身。

持續調息之下,身體狀況不差,反而便得更好些。

我頭一次明白了為何打坐調息是修仙之根本。

在景云出聲之前,我已然感受到了身后的她。

她刻意屏氣,我卻仍然感受到了她的位置與動作,且在她出手之前,我往后輕跳,避過了她的長劍。

“不錯。”她見我反應還算敏銳,便收了長劍,朝我輕笑,“你可知你坐了幾日?”

“一月?”

“你坐了三月。”

我怔怔地看向她,她似乎對我的行為極為滿意,連唇角都輕輕揚起:“我原以為,你至多不過撐一個月罷了。倒是我小瞧了你。”

“多謝師姐教誨。”我乖巧地朝她一禮,“懷陽收益頗多。”

“嗯,如此甚好。”她今日心情極佳,還伸了一個懶腰,“既然你已學成,我便也出去逛逛吧。”

我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這三月里,我坐得辛苦,她也守得相當辛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