擇良記

第003章 難不成已經看上我了?

許是杜宛若那天嚇到了齊王,接下來的幾日,齊王再也沒有出現過。

倒是從來都不曾駕臨國相府的太子殿下成為了繼他之后的第二位常客,來得還非常之勤快。

就像齊王說的那樣,好歹人家身份地位在那兒,人又長得豐神毓秀一表人才,舉手投足盡是謙謙君子的溫文爾雅,如此才俊,每回到訪,丫鬟間必將為爭遙望一眼鬧得雞飛狗跳,打得肉破血流。

所以這段時間的國相府,可謂是遇上了百年難見的人事大換血。

有很多身殘志堅的丫鬟鬧著不肯走,但胳膊哪能擰得過大腿呢?國相府是絕容不下一個廢人在府里糟蹋糧食的。

唯一讓杜宛若感到慶幸的是采齡這丫頭,不愧是她一手調教出來的人,定力之堅,意志之強,即便杜宛若有意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不見那丫頭會偷偷摸出去瞧太子。

唔,是時候該找娘親談談給那丫頭加月俸的事了。

也不知是不是加了工錢的緣故,那丫頭連著幾日伺候得格外賣力起來,使得杜宛若不禁感嘆:人情果真不如錢財來得實在啊。

丫鬟的風波告一段落,接下來該細數主人間的趣事了。

當朝太子殿下堂而皇之地駕臨國相府,對外是無上殊榮。

作為一家之主的杜國相自是親自招待,不敢怠慢。

第一天,杜國相就與太子由淺入深地探討了國情和時局,對太子胸懷的雄韜偉略頻頻折服。

第二天,他們繼續談著昨天未說完的話,臨了卻突突地拐到了古董字畫上面。

第三天,有了第二天的古董字畫,自然就延伸出了各自的興趣愛好,因為內容不再涉及國要,杜宛若的大哥杜偉德也毫無違和感地加入其中。

三個男人一臺戲,然戲終有盡曲時。

等國相府的一老一小再也抖不出米粒時,大家方才恍然,人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杜宛若一早就識破了太子的伎倆,重活一世,連抄家滅門她都經歷過了,這種小場面根本入不了她的眼,所以她比任何人都沉得住氣。

自從那日入宮后回府,國相大人自是不方便八卦這些花邊,于是這項任重而道遠的重任便壓在了國相夫人的肩膀上。

在這個女子能頂半邊天的時代,國相夫人充分發揮了頭發長見識也很長的必殺技。

接連兩晚都賴在杜宛若的閨房里不肯走,硬是想要從她嘴里撬出點什么。

杜宛若知道她跟太子的大婚勢在必行,只怕那日入宮之前,二老早已與太后暗地里通了氣,不然當年大婚為何促成得如此之快?

杜宛若從來就不是那種沒腦子的人,只是從前她太過善良沒心機,加上家中過分溺愛,她根本就不懂得懷疑別人。

現在不一樣了。

既然過去走的是錯,那么就不能一錯再錯。

她跟太子,這輩子都沒可能了。

“小姐,你在想什么呢?”采齡剛換了壺熱茶過來,見杜宛若神游太虛半晌,不禁出言喚道。

杜宛若輕搖首,道,“沒什么,對了,殿下可曾離府?”

她每天只會詢問太子來了沒,走了沒,卻從來不曾出閨門相見,明明很關心卻又拒人千里,這點讓采齡很是費解。

采齡十分了解杜宛若的脾氣,如若明著問她,她定是不會回答,而她采齡又是區區下人身份,更是沒有那個資格相問,所以大多時候,采齡都是聽得多,做得多,從來不會越矩做本分以外的事,這也是杜宛若非常喜歡她的一個地方。

采齡剛要回答杜宛若,門外就響起了人聲。

“即是想知道,何不親自出門看看?”

從前總是為之魂牽夢縈的聲音,還有總是在夢里才能常見之人終于出現,杜宛若的心情卻是和從前已經完全兩樣。

采齡見是太子駕臨,立即乖巧地默默出了房門。

杜宛若瞧見也不攔著,畢竟一會兒要說的話,還是沒有第三者在場會好些。

等采齡走后,杜宛若依舊坐在椅子上,太子走到跟前她也不行禮,更是沒有看太子一眼,為了表示表示,她這般道。

“我倒是從未聽聞,皇家有這套扒門偷聽的禮儀,太子殿下果真是獨具慧根,無師自通,能人所不能啊。”

經她一贊,太子臉上的招牌笑容驀地放大,“哈哈哈”笑得是如沐春風,聽得人心驚肉跳。

杜宛若險些懷疑自己剛剛沒說錯吧,總不會心里一套,見到本人,嘴里說得又是另一套。

杜宛若毫不遲疑地將寫滿‘你傻了吧’的視線投向太子,太子這才覺察出自己有些失態,忙作收聲,并非常不拿自己當外人地坐在了杜宛若的對面。

杜宛若見狀,心想:嗨,這人狼心狗肺就算了,以前怎么就沒發現他那么皮厚呢闖入姑娘家的閨閣就算了,還坐下來了?難道還要留宿不成?唔(點頭)八成就是打著這樣的主意,我定不能隨了他的意。

“太子殿下,雖說光天化日,但,再怎么說,我杜宛若也是待字閨中的千金小姐,您這么做,只怕……”她當即就下了逐客令,意思很明顯。

可太子的凳子還沒捂熱呢,自是沒拿她的話當回事。

只見他象征性地微笑道,“宛若稍安勿躁,聽我一言,我便走。”

聽他說不會留下來,杜宛若才暫時息事寧人,但見他居然不再稱自己為‘皇姨母’,一口‘宛若’叫得即順口又自然。

杜宛若驀地心驚:難不成已經看上我了?連輩分都開始拉平了。

在太子還未開口前,杜宛若首先重中之重地強調道,“是皇姨母。”微笑中飽含長輩寬大的胸懷。

太子笑容依舊,自顧自道,“其實今日過來是有事要與你相商。”

若:事?什么事?和尚做法事啊。

“想必多次叨擾貴府,你應明白我的來意。”

若:明白,特別明白,咱就是不跟你好,你拿我如何?

“上一次,如若不是有人存心搗亂,你和我已經……”

“太子殿下,”現在不打斷更待何時,杜宛若及時阻止了太子的后話,起身朝窗外假意地望了望,“時候不早了,我覺得呢?有些事情還是不要說出來的好,以免傷了和氣。”

這話要是聽不懂,她就沒辦法了,智商是硬傷,只能回爐重造的份。

太子好歹是位養尊處優的儲君,又是男人,被杜宛若這番明得不能再明顯的拒絕了,多少有些面子上掛不住,起身便大步流星地離了去。

杜宛若連送都不送,頂多算個目送。

她從來沒有感覺如此暢快過,就像痛痛快快地打了一架,現在渾身暢通。

唔做個明媚的女子果然有益身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