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是個懶人,但既然他如今高官得做,自然是要承擔責任。即便他將事情都分門別類的派遣給下屬,可還需要他親自把握最后一道關,親自敲下最后一個章,簽下最關鍵的一個名字。這不但是他這個最高長官的責任,也同樣是顯示他的存在的手段,同時也是表現他權威和控制力的舉動。
正因為如此,不過享受了一天休閑時光的張遼在第二天又走進自己的官衙,很負責任在在自己的官署中當起了他“鎮宅之寶”的重任。
然而,俗話說得好,叫“天有不測風云”,或許是老天爺都覺得張遼悠閑的實在太過分,決定找點事情讓他活動一下。
建安八年九月初,在漁陽郡的新泉州城附近生地震,雖然震級并不高,人們只是感到地面微微的晃動,僅僅是有幾個百姓因為驚慌失措而將自己弄傷。房子不過是倒了幾間茅草屋,不但好一些的屋子絲毫未損,就是泉州新城那些尚未完工的建筑也分毫未動。
但在這個自然知識及其貧乏的時代,任何一種自然界的變動都會被冠以“天災”或是“上天懲罰無道的統治”的名頭。這一次地震雖然沒什么損失,可是也讓已經平靜了許久的幽州再度如生出了暗潮的湖水些渾濁。
原本這件事情根本就不會被張遼放在心上,前些年的戰爭和清洗已經讓幽州的那些個大規模的反對勢力被曹軍連根拔起,剩下的都是些小魚小蝦,有各地的駐軍壓制著也不會出什么問題。
然而,偏偏在此時,幽州的一支商隊在從北方返回的途中在燕山山脈北麓地白檀城外西南十五里處遇襲。商隊一行三百余人,在剛剛啟程趕路不久便被一支五百人左右的馬賊襲擊。除了一貫比較機靈的十三名活計人在遇襲的剎那間憑借著自身的腿腳快捷逃到燕山上得以幸免,其余人皆為未逃脫。當他們這十三人在山中躲藏了幾日后偷偷出山一探究竟,只現一地的尸體。三百余人中除了他們這十三人幸存,尚有六人失蹤,剩下的人盡皆被殺,貨物也盡數被搶。這十三人收拾了一部分同伴地骸骨后翻山越嶺回到了幽州,于是這一次大規模的商隊遭劫的消息便立刻傳遍了幽州各地。
就在這次商隊遭劫一事尚未查明兇手時,又有一支商隊在長城邊上地造陽遇襲。這一次那群馬賊似乎是吸取了之前的教訓,沒有距離很遠便弄出動靜,而是一種埋伏著,到商隊進入伏擊圈才沖了出來。幸好遇襲地點是濡水向東轉向的地方,馬賊并未將商隊中人全殲,商隊地頭領和幾名護衛跳入濡水逃生。
兩起劫案,七百余人的傷亡和大宗貨物被劫的事件無疑是給了張遼一直倡導的幽州安全一個耳光,即便生劫案地地點是在燕山以北,幽州軍的實際控制線之外。但是在有心人的推動下,幽州還是出現了不少質張遼及曹軍的聲音。
第一次遭劫的是蘇家的商隊,第二次則是田家地商隊,再加上之前的那次小地震,幽州原本漸漸寬松地空氣似乎變得緊張起來。
“太過分了。蘇家不過一介商賈。竟然如此理直氣壯地要咱們為他地商隊負責。簡直是不可理喻!”徐邈氣憤地說道。
“景山兄。蘇家此次卻非無理取鬧。將軍曾經說過。幽州軍是幽州百姓地保護神。商賈也是幽州百姓。他們受了欺負咱們自然不能置之不理地!”盧毓慢條斯理地說道。
連續兩次地劫案。讓幽州地官員又一次聚集起來。只不過各地官員并未全部趕到薊縣。有人派出了自己地副職。而有人則留下了自己地副職。但是他們對此事卻各有各地看法。并為此也生了爭執。剛才就在張遼和管寧、孫乾等諸曹主事官員尚未到場時。徐邈和盧毓也各自表達了不同地意見。
如果說徐邈還只是幽州牧屬下諸曹司地吏員。盧毓卻已經是鎮北將軍地主薄。地位等同諸曹。他們地不同意見立刻讓原本就各懷心思地眾人心中郁積地情緒泄了出來。
眾人公說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一時間會議室幾乎變成了交易市場。
“將軍到!”
隨著一聲響亮的叫聲,會議室里頓時安靜下來。緊接著,張遼就出現在了門口,他的身后是管寧、孫乾、田豫、荀等人。
此時眾人明白,這幾位估計在之前已經私下里進行了討論,甚至已經有了結果。于是有些心機的便想從張遼等人的臉部表情上窺視出一些端倪來。可是現實讓他們十分的失望,不但張遼、管寧、荀、孫乾這樣的老狐貍面無
一臉的平靜,就連田豫也是一臉肅然。這一下讓那機的人心中就沒了底,畢竟不是每個人會、都敢于對不可預計的結果提前做出決斷的。
“大家都知道此次會議的議題了,我也就不再廢話。諸位說說吧!”張遼落座后便直截了當的將話題直指要點。
不過在場的人沒人感到意外,畢竟從張遼入主幽州之后在公務上便是這種雷厲風行的作風,處理公務從來不多說廢話,這些年來幽州的官員們也已經習慣了。但是張遼他們面無表情的樣子,還是讓在場的大多數人緊緊的閉上了嘴巴,他們不想在不了解情況時再去得罪這些上司。
于是,張遼的話音落下后,之前還顯得嘈雜的會議室里竟然詭異般的出現了冷場的情況。
“都沒話說嗎?剛才不是挺熱鬧的?隔著幾堵墻我都能聽見你們的聲音,為什么現在反而無話可說?嗯!”張遼板起了臉,冷然的說道。
不過張遼雖然臉上嚴肅,心里卻一直在忍著笑。對于這幾件事情張遼倒并不認為會讓曹軍在幽州的統治被動搖,反而能順藤摸瓜的將那些漏網之魚和新加入游戲的家伙們一網打盡。可是幽州這些年還算過的比較順利,那些個官員們也就有了些自大的傾向,工作上也顯得有些怠慢。再加上一些投機家族在墻頭搖擺,讓這些家族在官場中的子弟更是無所適從。張遼正想找機會糾一糾這股歪風,給這些官員們收收心,哪想到機會這么快就送到了他的手里。于是在外面,張遼就和跟在自己身后的管寧、荀等人“密謀”好了要扮黑臉、紅臉。
“將軍,其實此事并不難辦,只不過有人借機生事,這才使得局勢看似混亂。至于諸位同僚也不過是不知該如何為那膽大妄為卻實力弱小的馬賊找個合適的處置辦法罷了!”盧毓之前雖然針對徐邈的憤慨變大了不同的意見,但卻沒有參與眾人的爭論。
況且他自幼讀書,未及雙十便被張遼拉出來為官,故而雖然年紀尚清,卻自有一番雍容嚴謹的氣度。
盧毓的話算是為那些官員解了圍,他們雖然感念,卻也不敢再此時放肆,只能用感激的眼神看了看盧毓。
不過這卻不影響張遼的意圖,原本荀和管寧就已經預料到了盧毓會出頭,所以他們的紅臉也不過是預備著沒人出頭的時候用的。
“哼!這些年好日子都過足了,都忘了建安六年初幽州的尷尬之局了是吧?告訴你們!如今幽州兩面受敵,遠沒到輕松的時候!你們作為幽州的各級官員,要想升官,要想過好日子,那也得等我們收回幽州其余各郡,擊垮現在還橫亙在我們面前的那些敵人再說!”
張遼沒有再盧毓開口后就收回他的黑臉,他可不像在強敵尚未解決之前就讓自己的部下先行軟化。歷史上的北方一直到司馬懿當權后才稍稍平定,結果休養了百年后有一次卷土重來,讓中原板蕩,漢民被屠。雖然張遼曾經下定決心不做救世主的活兒,但如今他為了自己的后人卻不得不提前做好準備,將未來的威脅扼殺。所以他絕對不能容忍在事業未竟之前自己的部下先泄了氣。
張遼在幽州官員心目中一貫是溫和的,似乎自從張遼主政幽州以來,即便是面對烏桓、鮮卑的二十萬大軍壓境,張遼也依舊笑容不減,那時候的張遼給人的是一種平和、穩重的感覺。而此時張遼難得的板起了臉,雖然只是故作生氣,但張遼那股在戰場上養成的氣勢只要微微露出一絲便已經能讓在場的大部分未經歷過血戰的官員額頭冒冷汗了。這時候,這些官員們才想起來,自己的這位頂頭上司是武將出身,而且還是個在戰場上站了滿手血腥的悍將。
張遼并沒有繼續開口催促眾人說話,他只是將雙手交叉,雙臂用手肘撐在桌面上,兩個手的大拇指抵著自己的下巴,用嚴肅的眼神不停地掃視著坐在下的各級官員。
暴風雨來臨前的壓力遠遠要大于已經將領的狂風暴雨,張遼此時一言不給眾人的壓力便是如此。
而盧此時也似乎從管寧等人的表情和舉動中明白了張遼他們的用意,雖然他剛才開口為同僚解圍,但此時他也低下了頭不準備再多事了。
就在整個屋子的氣氛越來越變得壓抑之時,一聲輕輕的咳嗽聲打破了屋子中死一般的寂靜。
眾人扭頭循聲看去,卻是管寧將身體前傾,似乎有話要說。